第十一章 中介(1 / 2)

船長強自保持著鎮定,可旁邊的水手卻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些人手上的火槍。

單單從這些火石槍來看,這支船隊是一支強大的船隊。雖然船隻古怪,雖然不知道炮手的水平如何,但至少不會太差。

這種歡迎儀式是他們所從未見過的,可是出奇地好用。

本想著爭論這樣不合理之類的話,一句都沒有出口。船長明白,這群人是表明了態度,在這艘船上,隻能按照這支船隊裏的規矩來。

他們或是懶散,或是根本不願意也或許是根本不懂船長所知道的規矩。

但規矩,就是規矩,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規矩。

誰主導世界,誰的規矩就是世界的規矩。

短暫的交流後,陳健終於知道這艘船是一艘荷蘭人的船,是不是合法的那就不知道了,他的語言水平僅限於簡單的交流。

合不合法那是對荷蘭人而言的,在西班牙的勢力範圍出現的荷蘭船,不用想就知道對西班牙來是不合法的。

這片海域就不可能出現對西班牙來合法的外國貿易船隻。

西班牙的皇室嚴禁殖民地之間互相貿易,作為皇家壟斷,也嚴禁其餘國家的船隊涉足新西班牙和西印度群島的殖民地。

連同屬於西班牙的各個殖民地之間的貿易都嚴格禁止,對於其餘國家更是可想而知。

哪怕是西班牙本土的貿易,也必須獲得皇室許可,隻能從塞維利亞出發到特定的港口進行交易。

名義上,任何非西班牙壟斷貿易的貨物出現在殖民地,所有接觸這些貨物的西班牙人都要被處死。

船隊也需要嚴格的限製,不能隨意通航。

要登記、注冊、統計,然後再組成船隊一起航行,想要從根源上杜絕任何可能的自由貿易,從而將財富壟斷到王室手中。

然而這需要極高的組織力,需要不怕死不貪財的公務員係統,或是一個肅清走私、海盜及貪腐怠工委員會。

顯然並沒有,於是這片海域成為了走私和海盜的堂。

這也是為什麼陳健早早地在閩城嚷嚷著自由貿易之類的意識形態的原因。這是個很好的戰爭借口,他已經幫那些代表海商、大作坊主、大商人利益的國人議事會成員們找到了,就看他們願不願意用了。作為手工業發達的一方,自由貿易之下,商業資本和工業資本的利益是一致的。

但在這些東西醞釀發酵之前,他還需要和這裏的走私販子、海盜們建立起聯係。

那些走私的事還得靠這些人來完成。這些人全都是掉進錢眼裏的人,如果一個新的就在這片殖民地北邊的國家從迷霧中現身,而這個國家的手工業又恰好可以滿足這片殖民地的需要,這群人很快就會和華夏的商人們聯合在一起。

既然沒有一個肅反委員會,而且又是以帆船時代統治這樣一片廣闊的殖民地,西班牙王室的種種貿易限製,隻會在貪婪的總督和管理署麵前淪為擺設。

走私貿易需要極高的人脈,需要和殖民地的官員之間聯係密切,每年還需要一大筆的錢賄賂,才能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教會那邊也必須得打點打點,殖民地的教會勢力強大,這邊不打點很多事就不好辦。

一些秘密的港口也隻有一些大的關係非常硬的走私販子知道,有時候這些官員也會將本國的船隊消息告訴海盜,分一杯羹或是幫著銷贓。

就是這樣一個比爛的時代,同樣的一幕放到此時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違和感。

陳健此時並不關係這艘船到底是幹什麼的,也對他們船上有多少金銀或是貨物不太關心。

海盜不都是那樣浪漫,整個海盜團混成農民去島上種地賣糧食給其餘海盜的有;集體金盆洗手去種甘蔗的也有;甚至還有跑到殖民地的莊園農村偷牛曬牛肉幹回國擺攤賣的……浪漫自由的光芒,隻籠罩在那幾位運氣極好名聲極大的海盜身上,遮住了其餘窮酸的光芒而已。

陳健對這艘船的人脈極有興趣,他的船上有銀幣,有各種殖民地緊俏的貨物。他要的,隻是一些西班牙的金銀幣,一些蔗糖一些胭脂紅毛皮香料之類的對華夏故土來極為稀罕的貨物,以引誘開啟大航海時代。

貿然進入西班牙的港口,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他的麵孔:

西班牙人不久前剛剛在馬尼拉進行了大屠殺,如今正擔心明朝的報複行動。一些富戶也從馬尼拉嚇得遷到了美洲和西印度,消息想必也傳到這邊了。

自己這支到處透著中國味道的船隊忽然出現,很可能就是一場戰爭,他還沒準備好。

為了和這位船長好好談談,陳健叫見習生把楊森關進了船艙,嚴格看守。

他不希望自己語言不通的時候被人擺一道,萬一這位船上還是個急公好義的,拿出了足夠的錢贖買了楊森的船票,那對自己很是不利。

寧可用半吊子的荷蘭語加手勢溝通,也不需要另一個不信任的同樣是半吊子的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