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頭爛額地為了將附骨之疽安放在泰國而與各級官員談判的過程中,一艘船從北大年飄然而至,帶著北大年商館的書信,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陳健的駐地。
檢查了信件的印信後,送信的連同跟隨而來的一名明朝商人來到了陳健的房間。
那名來自大明的商人三十多歲,常年在外且是凶險無比的大海之上,臉上難免有些驕縱之色。
信上,這名商人有計策可以通商,而且有門路幫著溝通,商人又時不我待神色焦急,所以便派了船送到阿瑜陀耶,與陳健麵談。
這商人側坐在椅子上,陳健叫人送來茶水,卻沒有開口直接詢問通商之類的事,而是笑眯眯地問道:“老兄尊姓何諱?家居何處?”
商人也急忙半起身,敘了姓名鄉貫,陳健又了些海上風險見聞之類,氣氛也就逐漸熟絡起來,隻是仍舊不按陳健所言稱其陳兄,隻叫總督。
又了一陣,便轉到了正題上,商人笑道:“總督閣下若想通商,我卻有幾個辦法。”
“但無妨。隻要用得上,當初所許諾的財物謝禮必不可少。”
商人連忙稱謝,道:“閣下若想通商,有上中下三策可取。我便出,閣下任取其一。”
陳健哈哈笑道:“既是上中下三策,必是取上策,難不成還會取下策?昔日田忌賽馬,馬雖分上中下三駟,可以上對中、以中對下、以下對上,然而論起來終究隻是一策。”
憋了這麼多年,總算能個熟悉的典故,明知道用在這裏並不恰當,可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這算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感情,也知道這樣有附庸風雅的嫌疑,可還是忍不住。
就像是回到闊別多年的家鄉,就算口音變得古怪也總想要一句不是味道的鄉語。
這是一種鄉愁。
那商人隻是笑了笑,並不驚訝。
一則陳健的裝束打扮與紅夷不同卻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二則長相又是熟悉分不出區別,這樣一竟然絲毫不顯突兀。若是紅夷人出這番話,那就又不相同。
“總督閣下,先上策。閣下在北大年商館散步消息,多打聽福建事務,想必閣下心裏也有計較。若要通商,非漳州不可。隻是香山澳之事在前,想來巡撫必不肯答允。”
陳健擔心的也是這個,那商人又道:“然而不肯答允,卻未必不能答允。漳州之南,有島嶼名為澎湖,距離海岸甚遠。福建水師每年隻有春秋兩季前去巡視,此時已是四月,若是閣下提早準備,等到七月末水師離去,帶軍艦士兵搶占澎湖,修築堡壘……我也見識過總督麾下的軍艦士兵,福建水師必不能敵。等到秋汛開始,福建水師巡視澎湖,便趁此機會提出通商之事。想來必然不會同意,隻要不同意,便開炮轟擊,嚇唬一番。”
陳健皺眉道:“我想要通商,又不是去打仗的。”
那商人笑道:“這叫以進為退。”
“失去澎湖,那是守臣之大罪。到時候閣下隻需要牢牢占據澎湖,他們便無計可施。若不進,則不能退。介時,總督便可提出條件,讓出澎湖,退向大員。如此一來,守臣便無失土之責,再施以重金賄賂,必欣然同意。占澎湖不過是醉翁之意,正如商人買賣尚且需要要價還錢,此事亦然。”
“想要退,先進一步。進完再退,終究還是進了。不進即退,那就是真的退了。”
“閣下也可以沿海一帶劫掠商船,攻打水師,擾亂沿岸。如果一來,或可招安為將。但目的都是一樣。”
陳健不置可否,又問道:“中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