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徐學聚等人極力反對的原因,或者在高寀看來是借口,但這個借口太過正常太有服力,實在是難以反駁。總不能頂著一個通倭的名號去執意要求。
一管就完,一鬆就亂,他雖然自己也參與走私,但是多少還是明白事理的,隻要鬆了口,不準出口的東西也一樣會跑出去。
但是陳健信中介紹的東西卻讓他多了一個理由,凡是明朝禁止出口日本的貨物,清單上全有。鋼鐵、槍炮、硝石、火藥、藥材……一應俱全。
這就是個很好的理由,不和這個番邦貿易,這個番邦一樣會把這些東西出口到日本。而且,也可以多出一個條件,允許通商但是不準對日本出口,至於是否遵守那又是另一回事。
第二件事,則是另一種誘惑。
陳健,既然赤縣神州的皇帝委托公公監稅摟錢,那麼他倒是有個辦法。
裏麵介紹了一些荷蘭印度公司的情況,提議可以堵住別人的嘴,讓高寀以私人的名義入股船隊,轉運貨物,以便分紅。
裏麵詳實詳細地介紹了一些貨物在歐洲的價格,並且表示自己擁有海圖和遠洋航海的能力,為了防止別人眼紅,可以偷偷地進行。
當高寀看到一斤胡椒跑到荷蘭能賣出六倍的價錢時,當真是血脈賁張咬牙切齒。陳健又一些絲綢的價格,又自己船隊如何如何穿行萬裏之類,意思是可以給高寀一部幹股,如果能夠得到神州皇帝陛下的允許、偷偷摸摸地進行那就再好不過了。
第三件事,則是關於物還是術的。
陳健又,這些玻璃器皿、寬幅棉布,這裏也能生產,隻要有好的工匠。如果高公公願意情,允許在福建開辦作坊,每年就又能繳納不少的賦稅,而且並不擾民也不與民爭利。
正所謂錢生錢、利滾利。若是高寀能夠同意,可以入股,當然如果可以不收稅的話可以給予他一部分幹股。
一則福建耕地不多,人們不能有份地生存,多出海或是手工為業。這樣可以讓貧民又吃上口飯,實在是一件可以蓋生祠的好事。
二則這些東西本就是之前商人不曾經營的,也就談不上與民爭利,如果允許開設作坊,每年都能獲得金銀,人們富足。
三則是,如高寀所見的那些窗玻璃,如果能夠在福建建廠生產,那麼若是高公公將紫禁城的一些建築的窗紙換為玻璃,赤縣神州的皇帝陛下必然欣喜,而且所耗費的銀錢不多,是公公自己的一片心意。
這三件事,除了第一件事之外,剩下兩件都頗為大膽。
不管是商人還是別國的使者,從沒有這麼明目張膽地鼓動過高寀,但是高寀卻很高興。
他的地位是皇帝給的,別的**再多也沒有用,隻要皇帝一句話,他仍舊可以為所欲為。
別人最多是給他送錢,而這位番邦貢使不但送錢,而且還送他生錢的辦法。他既識文斷字,這些東西焉能不懂?考慮一番,但覺那些玻璃器物若是真能生產,每年收入也是不菲,又豈是幾千金可以相提並論的?
再者,如果他參與走私,隻要插上黃旗關稅均可避免。隻不過他以前最多也就是往琉球一帶走私些貨物,一則擔心被人抓住把柄,二則他手下也沒有能夠遠航的人。
那麼高的利潤,隻要做成了,那金銀還不是滾滾而來?
再,按照第一件事所言,這番邦是要走朝貢之路的,而且派出的使者不日將會抵達福州,這又和自己私自建言不同,這是走官方渠道的。
隻要自己適時地上幾句話,成功的機會還是很大的,許諾的那些金銀也就更容易到手。
細細看過之後,將這書信付之一炬,之前信上有暗押蠟記,他也不擔心被這商人知曉。
燒過之後,便問道:“那番邦貢使什麼時候到?”
“人不知。據要到八月份才到,如今海上風浪正大。據已經差人去往漳州,請從那裏入貢。”
“漳州?嗯,那倒是處好地方。這番邦到底在何處?可與佛郎機、和蘭等國有交往?”
“公公放心,這番邦比之和蘭更遠萬裏,實在是極西之地。而且此番邦中人與中土極為相似,守禮知節。據那番使,他們本是當年三監之亂時候追逐管、蔡以及武庚餘孽的周人,橫渡大海而到極西之地……”
高寀聞言,放聲大笑道:“可笑至極,穿鑿附會。罷了,你也不知道,不過既然不是和蘭人與佛郎機人,又仰慕我中土文化,那也不是不能談的。你且在這裏好生安頓,不要四處走動,也不要張揚,待過些日子我自有計較。此事萬萬不可與旁人提及。”
“人不敢。”
商人扣頭如搗蒜,高寀揮揮手自叫這人下去,點燃了陳健送來了煤油燈,撫摩著那張斑馬皮,沾沾自喜,便想著叫人縫製一床被褥,也好將養身子。
又看看那些玻璃、寬幅平紋布、煤油燈等物,心中大悅,這還真是個摟錢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