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物理化學數學的科學家,卻總是要順帶著談談哲學、人文,這也算是這個時代的一個鮮明的特征。
科學本身就源於哲學,加之此時的世界剛剛開始被理性地認知,人們還未發現這些理工學科的無窮奧秘和無邊無際,又處在這樣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一個經驗與驗證將要取代思辨和理所當然的時代,出現這種看上去有些不務正業的人也就成為了這個時代的理所當然。
往好一點,這可以稱之為頂尖學者都試圖做全才的時代,直到某一這些人發現原來世界遠比之前所能想象的更為瑰麗神秘後,才能放棄這種嚐試,並且想要成為某個學科的頂尖必須要花費幾十年去鑽研前人所留下的基礎。
這個想要試圖推翻陳健的一部分理論的學者,也是如此。
在完成了植物呼吸實驗之後,這位學者已經成為了都城與之相關的學科中的新銳人物,成為自很多年前陳健在學宮一舉成名之後所帶來的化學、農學和數學的進步中升起的一顆相當耀眼的明星。
有道是法不誅心,這人到底是為了博名、還是和陳健的世界觀不合、亦或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這都是陳健所不關心的,也不是他不可能以此來批判的。
但是對於這件事他必須要做出還擊,不管是什麼原因都必須做出還擊,而且還要借助這次還擊的機會鞏固自己學閥的地位。
他知道自己的斤兩,但相信他所知道的那些另一個世界的先賢們的智慧,所以做個學閥可以讓這個世界的基礎理論少走很多彎路。
在一個,這件事涉及到一個世界觀的問題,一旦這件事解決不了,世界觀的基礎就會出現漏洞,從而難以彌補。
物質第一性的前提下,才不需要將人性、道德這些東西成為一種預先存在的、不可變更的、從人誕生之初就存在的固定的、如同數學一樣的東西。
有人格的神或者類似神的東西,就有固定人性的人,這是一個可以推斷出來的東西,但陳健卻不相信如此。
因而,哪怕是林曦的那本書的前兩卷引出了社會主義這個詞、哪怕蘭琪的書引出了很大的社會反響,但陳健最為關注和警惕的還是這件事。
這是他回國後在閩城就看到的文章,那時候他就在醞釀這件事,本來想要繼續拖延下去,但現在看來這件事已經不能裝作聽不到了。
正常世界線上類似的問題的解決,是尿素的合成。然而在這個世界中正常世界線上可以解決的問題,此時卻難以解決而且容易被人詬病攻擊。
因為,氰化銨此時弄不出來,不是沒有,而是此時無法用最基礎的、不會被人抓住漏洞的東西弄出來,所以就算複製這個實驗仍舊是有可能被人攻訐並認為氰化銨也是必須經由生命轉換才可以出現的一種東西。
這就像是用澱粉來釀酒一樣,既然澱粉和酒都是必須經過生命轉換才能出現的東西,那麼這個實驗並不能明無生機之物與有生機之物之間的那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是不存在的。
對陳健而言這件必須要解決的事,也引發了都城許多人的興致,他們對這件事充滿了好奇和關切。
自陳健在學宮成名之後,這並非是他第一次受到質疑,但是之前所受到的質疑他會立刻做出反駁,而且可以用很多奇怪或是新奇的東西將對方駁到無可反駁的境地。
這種靠著前人智慧所建起的地位,也有助於陳健所的很多東西被人信任和相信,可以這不僅僅是名聲,更是他的話含金量的體現。如果沒有之前樹立起來的這種威信,他也不可能很輕易地催化很多的事情。
一旦這個神話被打破,那些原本猶疑的人就會立刻展開一輪又一輪的攻訐,並且問題很快就會從理工數學繞到人文學科,這都是可以預見的。
而現在,靠著此時的學者都是跨學科的時代特性與他之前樹立的名聲,讓他在很多事上遊刃有餘,並且可以利用這種無形資本做杠杆撬動很多的與之無關的事。
所以,無論從哪種方麵來看,他都必須對這件事做出解釋作出反應。而都城的很多人也將目光投向了這件事,雖然他們很清楚這件事就算是那個人對了,也隻能證明陳健的那些理論是有一定問題的但絕不是全然錯誤的,但百裏之堤潰於蟻穴,這件事或許會成為一件極大的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