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茶館一瞥(1 / 2)

騎馬之人,論及家室,算是有指點江山的資格,起叔叔伯伯父親舅父,那都是可以吹噓的人物。

但他們此時討論的隻是怎麼借助這個機會賺上一筆,討論著怎麼趁著提早知道消息的機會把如今已經發展起來的、當初陳健用製鏡術作為誘惑強製送出去的水泥廠搶到手中或是強製參股。

街市背後的一家茶館中,坐著的人並沒有指點江山的資格,最多算是都城中有資產的一些人。但此間的一些年輕人卻在指點江山,解釋世界,的不亦樂乎,麵紅耳赤,以為下盡在掌握。

數年前從都城的青年之家開始辯論起來,隨著環球航行、隨著都城附近農業日工和彈花工起義、隨著海外貿易和分工製工廠手工業興起、隨著各個黨派的冊子和報紙宣傳,都城的很多茶館中坐滿了想要解釋世界的年輕人。

這家茶館不是街市中的那種大茶壺,稍微有些格調,也沒有咖啡可可之類的航海貿易帶回的新東西。

茶是能分出三六九等的,那是有數百年底蘊支撐的三六九等。如今這咖啡可可雖然新奇,但還沒有文化積澱到分出三六九等的地步,不管是拜商品教還是拜權力教,這東西都難登大雅之堂,稍微有些格調的茶館總不會有。

茶館本身便有些格調,加之又在展銷會的廣場附近,也是街頭政治和新思潮的集散地,因而這茶館之中的年輕人格外喜歡談論國事解釋世界。

他們也聽到了陳健提議在這裏大興土木建立博覽會的消息,外麵騎馬的人談論著如何近水樓台賺一筆巨額利潤的時候,這些年輕人則博征旁引談股論金討論著這對國家、對族群、對人民的意義與主義。

一個帶著有些閩郡海帶味道口音的年輕人搖頭晃腦地道:“古書上,若歲凶水佚,民失其本,則修宮室台榭,以前無狗後無彘者為庸。又,富者靡之,貧者為之,雕卵然後煮之,雕橑然後灶之。的便是這麼回事。如今咱們在勞動創造價值、國民財富總和的問題上基本達成了一致,這些古人的話便更有道理。”

“真要是起來,那些大家族要是吃個煮蛋都要雕花、燒個柴禾都要打磨,起來這不也是帶動了不少人有事可做?當然,墨黨自然資源國有,這是治本的事,問題是這事既然做不到,咱們便要從長計議。”

另一人顯然不同意,起身便道:“這番話後麵還有一段,是作動起眾,立宮室台榭,民失其本事。古書上可是了,需得歲凶水佚,民失其本的時候。”

話音剛落,之前那年輕人就嘲笑道:“迂腐,愚不可及。古時候除了種地,你能幹啥?如今海上貿易、國內貿易、開辦作坊,你們不曾去過閩城,根本想不到閩城的礦產、建築、運河、運輸、造船和作坊每年能養活多少人、賺多少錢。”

被反駁的人顯然不服氣,回罵道:“人人都去賺錢投機了,你吃什麼?吃錢?”

對麵一人哼了一聲,不屑道:“這根本就不是問題,當初你們反駁陳先生的時候,不是剛剛過若是全國的土地一千五百萬人能種過來的時候,所創造的價值和如今三千萬人種地是一樣的嗎?如今卻又不這個了?真要是這麼想,你家裏的那些土地倒是別種甜菜,去種糧食啊?你嘴上著擔心人人賺錢投機,可你爹種甜菜、開辦土豆燒酒作坊的時候,可沒見你反對。”

噎的那人臉上一紅,斥責的人乘勝追擊道:“當初閩郡用軋花機的時候,可是安安穩穩的。為什麼傳到這邊來的時候,彈花工要反對要砸機器?是,如今不是歲凶水佚的時候,可是卻是民失其本的時候。閩郡早就這樣做了,一邊推出軋花機,一邊就開始挖掘運河,這就是古書上的智慧。”

“你要知道,重點是民失其本,而不是歲凶水佚。歲凶水佚隻是民失其本的一種可能,你來哪個是重點都分不清嗎?就像是大夫醫生告訴你讓你別吃發物,否則容易犯病,比如羊肉、香椿。那我問你,這羊肉香椿,到底是民失其本?還是歲凶水佚?”

“這博覽會真要辦起來,要修房屋、修道路,這樣一來又能讓多少等著施粥最低救濟的人有活做?水泥、木材、玻璃、力工,這不都要人嗎?要我,就得這樣,大工廠大作坊、經營性的農場就該繼續辦下去,就算不什麼自然資源全民所有,也不該退回到佃農租賃、行會定價的時代,隻要能有錢讓那些破產的人有事做,這就是美好的未來。”

這人的一氣嗬成,引來附近的人陣陣喝彩,對麵卻有人冷笑道:“你們一喊著國民財富總和什麼的,我卻要問你,這弄出來的道路、廣場和建築,有什麼用?立在那能幹什麼?勞民傷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