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村裏來了個年輕人(三)(1 / 2)

畫卷般的故事到了這裏暫時停頓下來。

化名海浪的年輕人並沒有繼續往下講,諸如利用自己所學的知識和強大的毅力建設新農村、帶領佃農和自耕農致富這樣的宛如童話般的故事。

沒有童話,就隻有現實的悲慘。

這樣悲慘的故事在座的眾人聽的多了,雖有共鳴可是已經不會再為此而輕易憤怒。

會場內的氣氛是壓抑而又充滿希望的。

壓抑,源於那句可悲可歎的“百餘年都是如此,大家都習慣了”。

習以為常,才是最可怕的壓抑。

希望,源於那個懶漢用了八年時間複仇的故事,那就是不屈與反抗的希望之光。

化名海浪的年輕人講到這裏,深吸一口氣,望向坐在下麵前排的陳健,猶豫了片刻,終於拿起左手邊的那個硬紙板的簡易的黨證。

“陳健可以是我的先生,是我走上這條路的引路人。我尊重他,但我更尊重我們黨的追求——公平與正義。”

“大前陳健同誌的與閩郡新議事會的合作原則,我想請問他一個問題:按照閩郡新議事會的法律,那個地主是不是無罪的?如果他是無罪的,那我們還折騰什麼?我們折騰來折騰去,正義與公平的標準還是他們的,我們為什麼要去努力?我們還革的什麼命?”

“如果在他們體係內的法律是合法的,但是不和情理,並且我們認同這個法律體係的判斷。那麼請問,我們和那些希望嚴守道德的黨派有什麼區別?隻要有道德了,什麼都好了?”

“我們什麼都改變不了,所做的隻不過是在一個舊基礎之上的修修補補,不斷輪回。”

“如果今同誌們不能給我一個解答,那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張黨證還有什麼區別。”

在會場忽然的安靜聲中,海浪捏著那張黨證,鄭重道:“我希望今能夠給出一個答案,一個讓我們可以選舉出執行委員會的答案,我好知道我的票應該投給誰。”

“如果隻有我一個人有這樣的疑問,而你們不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他展開了自己那張很珍重的黨證,指著上麵的一段話道:“那我,隻有選擇燃起火柴燒了我珍如生命的一切。因為我不想讓這上麵的話被玷汙!”

一時間,會場中一陣混亂。

會議主持急忙搖動銅鈴,旁邊一人出麵指責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把這裏當什麼?”

年輕人昂著頭,斷然道:“當什麼?當追求公平與正義的墨黨的中央黨部!我想請求陳健同誌當麵回答我的問題,這是會議章程所允許的,隻要半數同意即可。我請求現在表決!”

會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陳健身上,會議主持給出了五分鍾的時間,五分鍾後正式表決。

這是整個會場都有些沒有料到的事,之前當做笑話所的南安工廠派是陳健的幾支絕對嫡係之一,從這個年輕人的故事中也能判斷出來。誰也沒想到率先發難的會是這些人,而且責問的時機與之前的故事讓原本準備繼續推遲討論的事不得不在此時就開始爭論。

五分鍾表決之後,陳健走上了講台,看著身旁的這個已經成長起來的、但卻還沒有忘卻當初那份執著的年輕人,真正地笑了出來。

“是的,我不否認,按照此時的閩郡新議事會的基礎,那個人沒有罪,隻是道德有虧。如果我們選擇和閩郡的新議事會合作,那麼不可能製定出認為此人有罪的法律。但是,我想請問同誌們,如果那個地主不是道德有虧,而是真正的鄉中賢人,是不是我們就不憤怒了?就不反對了?”

“我們反對的原因是什麼?是因為這些罪惡?還是因為他們阻礙了社會的發展?請注意,是我們,是我們這個有生命的黨派,而不是激情澎湃的、狂熱的個人。”

“海浪同誌的故事裏,這個人是壞的。但是,大家一定要弄清楚,我們反對這些人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們是壞的。如果以好壞為標準,是不是如果講出一個鄉中賢人的故事,我們就認為我們錯了?”

“我們的黨,是在用道德的好壞去評價一個階層嗎?是要用道德的好壞去評斷該支持誰反對誰嗎?”

“現在我想請問大家一個問題,假使我們將會合作的閩郡新議事會,和以往的、別處的、甚至國外的那些權力機關有什麼不同?我們和他們合作的基礎,或者有可能合作的基礎,到底是什麼?”

會場中討論了一陣,一些敢於出自己想法的人已經接近了殘酷的真相。既不是道德、也不是良心,而是很根本的利益。

等到各種喊出來的想法逐漸趨同的時候,陳健點頭道:“是的,很多人已經明白我們合作的基礎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