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知多遠,時不知幾許。
信平所言中最壞的情況並沒有發生,雖然靈智在漸漸消散,但信天始終保持了一分清醒。
靈魂飄蕩了不知多久,信天發現自己到了一個灰色的世界。
浩瀚,神秘。
和自己萬化起源寶瓶中的死魂空間有些相似,但卻浩瀚、蒼古不知多少。
無邊無際的灰色世界,蒼茫厚重得令人感到自己的無限渺小。
空中彌漫著灰色的濃霧,看上去如同黏滯的灰色泥淖,然而尚有一分靈智的信天發現,自己的靈魂飄蕩在這個灰色泥淖中,竟然連半分的阻礙都感覺不到。
似乎心底還有種回歸故裏的期待,仿佛就要到達自己靈魂的歸宿。
信天竟然隱隱有些陶醉於這種感覺。
這樣飄蕩了又不知多久,直到最後一分靈智都要失去的時候,恍恍惚惚中,信天聽到了低沉的“轟隆”之聲。
信天吃了一驚,如果不是這種低沉有力的轟隆之聲,自己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陷入渾渾噩噩之中。
掙紮起最後一分靈智,信天逐漸清醒過來。
這時,轟隆之聲愈加沉重,雖然沒有震耳欲聾之感,但這種如同在心頭重鼓的壓迫給人的震撼尤甚。
不多時,信天“看到”一條橫貫天際的灰色長河出現在前方。
在厚重的灰色濃霧的世界,信天仍然能清晰地“看到”這條灰色的長河,足見這條河灰到何種程度了。
“看到”前方的灰色長河後,信天的靈魂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不由自主地向前衝去。
然而,在信天越來越清醒的意識中,似乎整整一個世紀過去了,那條長河還是沒有到達,隻是“看起來”更加寬闊了些。
信天索性放下了對那條灰色長河的執著,任由自己的靈魂自發地向前飛奔,轉而關注起自身的狀況。
自從進入了這個灰色的世界,信天就一直有一種靈魂即將逸散之感,這種感覺在見到那條灰色長河後就更加強烈了,如果不是那層包裹在自己靈魂之外的死魂水形成的薄膜,信天相信自己的靈魂定然會頃刻間逸散。
那是真正的逸散,以信天之力,將再也無法聚回。
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信天相信,不隻是自己的靈魂,包括自己裹挾的夏青青的靈魂都會一起由生魂徹徹底底地淪為死魂。
和信天死魂空間中的灰霧不同,外界的灰色濃霧似乎對生魂有種天生的克製,信天甚至有種本能的感覺——一旦自己的靈魂直接暴露出來,立刻就會被這種灰色的濃霧消融,一絲一毫的靈智都不會剩下。
那條灰色長河給自己的這種感覺尤甚。
幸虧有死魂水形成的薄膜。
這滴死魂水出自信天的死魂空間,蘊含著一絲信天本身的靈魂意誌,雖然氣息和外界的灰色濃霧相似,但卻完全受信天的意誌控製。
並且,飄蕩了如此之久,這滴死魂水似乎有和信天靈魂融合的趨勢。
信天不明白這種融合會有什麼用處,但依然決定遵循自己的本能。
死魂水薄膜之中,信天再次將自己的靈魂分散成無數的光點,嚐試著將其中的一個光點融合進死魂水薄膜之中。
然而,這種融合的難度遠遠超出了信天的預估。
當信天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一個靈魂光點“塞”進死魂水薄膜後,一股強勁的排斥之力從死魂水薄膜中傳來,瞬間將這個靈魂光點排斥了出來。
雖然是同根同源,但畢竟“生死有別”。
況且,死魂空間中的死魂水雖然蘊含著信天的一絲靈魂意誌,但畢竟遠不如信天對自己本身靈魂的控製,這種深層次的融合遠非信天想象中那麼容易。
但信天天生是個不信邪的人,而且前方的灰色大河依舊遙不可及,已經完全清醒的信天也根本沒有別的事情可做,索性不停地琢磨融合之道。
1次、100次、1000次……1萬次……
這種嚐試失敗的次數實在太多了,以至於後來,信天幾乎忘記了自己到底試驗過多少次了,隻剩下一個執念——融進去,並且再也不要被擠出來。
也許還有別的辦法,但以信天如今對生魂和死魂的理解,這種看上去猶如愚公移山式的嚐試,卻是信天能想通的唯一辦法。
然而事實證明,簡單粗暴永遠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隻要你有足夠的耐心。
當信天再一次嚐試失敗後,心裏卻突然被喜悅之感塞滿——雖然“擠進去”的靈魂光點再次被排擠出來,但這次卻在死魂水薄膜中停留了一秒鍾。
雖然隻是一秒鍾,但對信天來說,這一秒鍾就是成功的曙光。
如同一劑強心針,信天瞬間從無數次嚐試失敗的頹喪中掙紮出來,竭盡全力地試圖使得自己的靈魂光點能夠在死魂水薄膜中待得更長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