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蛋,我還是覺得不妥。”二虎抓起一把泥胡亂塗在腿上,一臉的憂心忡忡。
“我再說一次!我不叫鴨蛋!”女孩的小臉雖染著點點泥巴,卻可愛得緊。她狠狠吸了吸鼻子,毫不留情地賞了二虎一頓拳頭。
“可我一直都是這麼叫你的呀!”二虎委屈地抹了把辛酸淚,喃喃道。
天色將明,細雨毫無預兆地飄飄而來,林子中小小的茅屋搖搖擺擺地晃著。
“我告訴你,此番不成,我倆就都做了這林子裏的孤魂野鬼!”女孩兩隻小肉手沾滿了泥,瞧著二虎一身髒兮兮的樣子信誓旦旦道,“與其餓死,不如你再送我回那萬花樓,姑姑見你綁了我回來說不定不怪你。”
“不不不!”二虎連連搖晃腦袋,孰不知那萬花樓乃風塵之地,既已逃出生天,已是萬幸,哪能再回去呀!
“嗯。”女孩滿意地笑了,咧出一口參差不齊的小牙,在二虎臉上揉捏一番。“待會集市上裝死你僅記住一字要訣,忍!”二虎一臉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
這時的天已全亮,早間的集市卻並不冷清,人群熙熙攘攘地流動著,有人尋著屋簷避雨,也有人優哉遊哉地閑逛街央。
一個小女娃跪在地上,身前一張白布正如女娃慘白的臉色蓋在一物上,依稀能看出是個人狀,女孩暗暗清了清嗓,“哥哥!你死的好慘啊!”清脆的童音聲聲淒慘,“你這一走,丫蛋可怎麼辦呀,哥哥!哥哥,別丟下丫蛋…”女孩哭得越發大聲,捶胸作痛苦狀。人群漸漸圍攏來,幾個婦人抱著自家孩子偷偷抹了把淚。
這名姐姐這輩子隻承認這一次!越俗氣的名字越能反響卓越,這也是為了生計迫不得已啊!為了生計啊!丫蛋恨恨地想,隻怪自己出身不好,打小被親爹賣到妓院,無名無姓,據說親爹是賣鴨蛋的,樓裏的姐妹尋思叫著方便,於是丫蛋這名便油然而生了。
“這孩子真可憐啊,小小年紀孤苦無依。”
“哎,這世道窮人家的孩子難活啊!”
一個銅幣,兩個銅幣,三個銅幣,銅幣銅幣,啊!啊!啊!丫蛋埋頭一臉陶醉地數著腳邊不斷被人扔下的銅幣,兩眼發光,肩膀卻不忘盡職地抖動著扮抽泣樣。
饅頭!饅頭!都是白花花的大饅頭啊!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一陣淩亂的馬蹄聲踏碎了一日之初的寧和。
“是林家的馬車。”
“哎,人家是皇親國戚,這排場就是大。”
“何止啊,林家商鋪遍布天下,那真是富可敵國。”
丫蛋敏銳地豎起耳朵,富甲天下嗎?女孩仿佛一下豁然開朗,姑姑啊,錢途一片光明!
她感激地看了眼圍觀群眾甲乙丙丁,咻的站起身,狠勁捏了把大腿,瞬間小巧的眉頭就擰在了一起。
“救命!”
丫蛋眼疾手快地衝出人群正好撲在馬車前頭。
“什麼人?”車夫一下抽出佩劍,見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女孩才長舒一口氣,“你一小女娃,為何擋在路中?”
丫蛋抬起哭得亂七八糟的臉,姑姑啊這大叔一雙眼雖是炯炯有神,卻偏配了兩條濃眉,黝黑的皮膚伴著厚厚的唇,鼻孔間似乎還在重重地出氣,凶神惡煞啊!於是乎,丫蛋嚎啕大哭。大叔,你娘生你的時候能認真一點嗎?
她瞥了眼蓋著白布的二虎,淚眼朦朧,拚著小心髒又看向大叔。
“賣身葬兄?”大叔瞧了眼白布中的小身板,二虎一隻沾滿泥巴的腳丫不知何時露在外麵。
“對對對!”大叔英明!
丫蛋被大叔的想象力深深地折服了,本想求個施舍,如今若能進了府中,就算是個小雜役,香噴噴的大饅頭再也不是可望不可即!若是當上府上夫人的丫鬟,光想想就有點小激動呢!
“不行!”大叔脫口而出。
……
丫蛋沉默半晌,姑姑啊劇情不應該這樣發展吧,還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幾乎是下一秒,她撲哧撲哧跪著挪向了馬車,“夫人!夫人救命!”
一隻白皙的手將簾子挑開,那大叔慌張地阻止卻不及,少年便這樣映入丫蛋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