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發之前,孟南微聽國師提起過,玉家最出色的精銳其實是一支死士,如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就將敵人斬首。
沒想到那些長老真是豁出去了,居然這等秘密利器也動用了。孟南微不知要說什麼好,如今大幽正內憂外患,他們不把這柄利刃插到入侵者的胸膛上,反倒全心全意對付起曾經立下汗馬功勞的前任家主。
看來在他們心目中,國師絕對是千年難得一遇的“禍害”,生怕放虎歸山,而惹得滅頂之災。
可如今這個醒掌天下權的家夥,如今卻在她的懷裏昏迷不醒。
麻煩大了。
她到底要不要扔下這個包袱自己逃走?
孟南微歎了一口氣,黑馬仍在飛奔,兩人的衣角被吹得淩亂發皺。她身上披著的是一件稍厚的鬥篷,材質十分特殊,刀槍不入,為她擋下不少的致命襲擊。
她振臂一揚,將人嚴嚴實實裹進鬥篷。
再用刀子往他手臂上劃開一道口子,盡數抹到了馬脖子上。
“你可不要掛了,不然我得虧死。”她低頭看了眼對方蒼白的容顏,然後把匕首狠狠插進馬身。
“嘶——”
駿馬脫韁狂奔。
黑漆漆的身影順勢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滴答——”
“滴答——”
水珠滴落的聲音鑽進了耳朵,纖長的手指微微顫動。
一片無盡的黑暗之後,男子費勁睜開了眼,零碎的火光在模糊的視野中跳躍,那人纖細的身影被映在了洞壁上。
“醒了?”
隻聽得衣衫摩擦的聲音,對方就挨過來了,溫熱的掌心碰了碰他的額頭。
“我……睡了多久?”他的嗓音嘶啞得厲害。
“七天。”孟南微扒開水囊的塞子,小心喂他喝水,“你昏過去的那天有群死士追過來了,我帶著你逃到這裏。”
輕描淡寫的話語,仿佛敘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國師看她,深幽的黑眸在火光下透出細碎的光澤。
“為什麼?”
便是一張病懨懨的容顏,也難掩他的絕代風華。
她含糊別過眼,“那有為什麼?你我可是同盟夥伴,我若棄你不顧,那成什麼人了?”
耳邊是他低低的輕笑,蒼白的麵容另有致命的美色,“太師原來這般古道熱腸,是在下誤會了。”
這廝是拐著彎諷刺她嗎?
孟南微直想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給扔出去喂狼。她忍了又忍,心想不能同病人一般計較,於是打算去洞外放風,看看附近是否有人。
隻是剛一起身,就被那人抓住了手腕。
她不耐煩回頭,還警告他,“你那話我不愛聽,再說把你剁碎喂這山中野獸。”
“要不,我換一種委婉的說法?”國師眨眼,像個淘氣鬼一樣。
“……”她瞪他。
“還是算了,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我本來就不是狗。”他委屈扯著衣袖撒嬌。
孟南微覺得他腦袋可能在滾坡時候摔壞了。不然這樣肆無忌憚來氣她,真不怕她一走了之?
人一旦有了倚仗,就愈發有恃無恐。
因為知道對方不會放任不管。
“生氣了?”他抓著她的手,一邊把玩對方的頭發。他欣賞過無數美人綢緞似的秀發,烏黑柔順總叫人愛不釋手,可現在躺在他掌心裏的卻是一截毛躁打結的發絲,一看就知道多日沒打理了。
所以他沉默了一會。
孟南微也有些尷尬,想拍掉他為非作歹的手掌,另一隻手就被擒住了。
他將她的雙手裹在自己的掌心裏,剛好藏得嚴嚴實實。
她視線遊離,卻能感到對方的目光一直落到自己身上。
約莫過了三息,孟南微才稍稍斜看了他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他便不容她逃開了。
陰暗窄小的岩洞裏,清冷的男聲卻難得柔和,縈著莫名的情愫。
“太師聰慧無雙,文能安邦,武可定國,玉戈傾慕不已。此番又得君相救,無以為報,願同賞桃花流水,共敘桑麻佳話。”
他笑看著她。
霎時傾盡了一室的華光。
“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看,我們曾是惺惺相惜的敵手,如今又成同生共死的夥伴,那麼,天生一對的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