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玉就心知肚明了一半,她這種人,跟鬼怪打交道的多了,少不了損了陽氣折了陽壽,她自從六歲入到孫家道堂開始學孫道陵修行至今,也近二十載了,平常人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東西,於她如影隨形,如果簽師以此斷言她的命壽,莫不是要說她天生就是幹這行的料,也天生要被這行當給毀了陽壽——這點,她和孫道陵就時常拿來互相取笑,她對此本就不甚在意,倒是趙遠信天天替他們師徒倆擔驚受怕的。
“這簽的仙機唯有一解。”簽師大叔把這卜卦的攤子一整,“置之死地而後生。”
“哈?”藍小玉眼角都抽了,她就知道這種簽師那都是十萬個不能信,跟電視裏一樣的神神叨叨不說,動不動不是說自己泄露了天機,就說讓你置之死地死而後已。
都死了還後已個屁。
她當然是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但就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這簽,若是解人際呢?”
“人際?”簽師大叔的眉頭也皺了皺,顯得並不輕鬆,人際說穿了就是社會關係,家人、朋友、親戚、情侶、愛人都包含在內,“不上不下,似有喜事。”
“喜事……”藍小玉嘀嘀咕咕的,昨天魚鰓還說自己改小心,現在這個神棍又說自己有喜事。
“小姑娘不要高興的太早,喜事,乃有紅白之分,”民間稱婚喪為紅白喜事,簽師猛地湊上前來盯著她的麵相看了又看:“你這喜事注定隨白而起,主驚主凶,萬事小心為上。”
這就有些嚇人啊,藍小玉撓著腦袋想不通什麼喜事會帶著凶煞而來。,而且這家夥一口一個注定、必定……說得她真的會遇到不測似的,這簽師還挺能給人下套乎哈。
“照你這麼說,我就沒得掙紮的餘地了?”藍小玉聳聳肩,要是這家夥對誰都來這麼缺德損的,那不早給人套個麻袋打的他外婆都認不出?
“姑娘早有貴人相助,但……”他頓了頓,突然斟酌起要不要說,他說了那麼多話,卻在這刻猶豫了起來,那神色有些詭異,外頭的天空依舊陽光明媚,香火順著夏風開始彌漫在殿堂內。
話說一半,真特麼急人!
“小姑娘不宜再此就留,”他看了看藍小玉手腕上的紅繩銅錢,那突變詭異的神色中就參雜了幾縷複雜,連說話速度都加快了,“今日我這老頭道破太多,他日若你我,有緣再見。”這人的話很奇怪,還不等藍小玉答複什麼,就收拾桌案準備自行離去。
我去,這瘦大叔還真是夠有個性的,錢都不要賺了呀。
瞧瞧,道破天機什麼的,又叫自己給說中了吧。
那家夥卻走得比誰都快,就好像察覺了什麼……無法應對的東西,所以走得跟飛也似的跑一樣。
藍小玉眼角抽搐的隻好帶著宋曼雁走出大殿。
“藍小姐不要在意,這些解簽的多是自薦上門,哪裏是這雲海寺的和尚,他說話不好聽,你就別放心上。”宋曼雁雖然不懂這兩個家夥嘮叨什麼,可也看得出那簽師的話多為不善,又是短命又是白喜,解簽也是為了圖個彩頭運氣,怎就不能說兩句好聽話,給人留個念想都不行,太不會說話了。
“沒事,我那都是聽習慣了。”藍小玉不在意的擺擺手,她早說過,要換了她,那忽悠人的本事可比那簽師強多了。
宋曼雁就安心極了,這雲海寺有許多的偏殿和僧房,她說著想要再給佛祖吟誦幾段心經,需要在偏殿小憩片刻,請藍小玉在外頭等等她。
藍小玉點頭,這外頭除了香火太旺盛,整個布局和排列都相當的有味道,簡直就是照著國內知名的大寺廟來建的,可當初是誰建的,誰造的勢就不得而知了,怎麼說呢,就好像現在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的網紅——雲海寺也就是這樣在幾年前一舉成名了,聽說廟中還有高僧坐鎮,布道講佛。
藍小玉就四下裏轉悠,香火的煙和雲霧纏繞在一起,讓人看不清後山到底有什麼,說不定真的會騰飛出一條白龍也未可知,畢竟佛光聖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那都算不得怪事。
她東走西逛就沿著開辟的小道走入僧房的後頭,連僧侶都很少見了,後頭還有三座大殿,隻是位置偏僻幾乎沒有遊客進來,藍小玉覺得大概是隻供僧人們參佛禮佛的。
她也特意放輕了腳步,在這種聖殿裏,連呼吸都得放得輕輕的。
那三座大殿和外頭的大殿牌匾如出一轍,隻是內堂供奉的佛像梢有不同,反正藍小玉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普世三千佛陀,誰又能認得清楚。
佛堂中幾乎沒有點任何蓮花燈,隻是簡簡單單插著幾隻殘香,彌漫著一股難以描述的幽香,並不是常年拜佛的燒香或者檀香,而是帶著一點刺鼻的氣息,外頭的日光像是與殿中任何光明無關——那內在陰暗、晦澀、佛陀們低垂著腦袋,俯瞰著所有企圖在門口有所張望窺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