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書吧裏都沒有動靜的無芯鈴,此刻居然在晃動,有一下沒一下的,時而快時而慢。
不太妙。
“有東西跟著我們。”藍小玉沉沉出聲。
“什麼?”周鴻卓下意識就想回頭去看。
藍小玉就知道這老家夥從來不把她的話當真,她搶先一把抓過周鴻卓的手:“別回頭!”
“咋?”周鴻卓對於藍小玉在醫院千叮嚀萬囑咐的話雖然記著,可強製實行的時候還有點不太樂意,“難道是剛才書吧裏那東西出來了?”他這氣也咯噔的咽了回去,那可是他真材實料交手過的。
“不是……”藍小玉眉頭也皺了,“八成有個小遊魂跟在我們身後。”所以無芯鈴才會有響動,但是……她想不明白,臨走時她下過避鬼的咒,身上也布了不少驅邪的玩意,這一路來回本應該是不會招惹這些小東西,因為任何鬼魂都看不到牽引紅繩的人,這也是為什麼她放心讓許瑛和李念祈組隊出去的原因。
然而,她和周鴻卓這組顯然出了麻煩。
但絕對不可能是她的手法或者陣法的問題。
“遊、遊魂?”老實說周鴻卓特別想回頭,他這輩子從來沒相信過鬼神的存在,也根本沒見到過。
“一隻成不了氣候,”看藍小玉的意思那是連理都不想搭理那隻跟著的鬼魂,“我們隻管走自己的路,讓它沒路走,”她還哼哼唧唧的,“人生在世啊……”
“得得,你這小神棍也別扯什麼生死無常的話,”周鴻卓趕緊打斷她,“我小時候那村裏有個廢棄了十幾年的祠堂,本來是個大戶人家修的,香火祖宗也供奉了好幾年,這一朝樹倒猢猻散,就連個打掃的人都沒了,祠堂後院裏還落著幾座孤零零的墳也再沒人去看一眼,一到晚上老人就說女鬼哭鬧男鬼叫,誰也沒敢在那祠堂呆過哪怕半個晚上,也有兩個小夥子進去看過,可路都沒走完就嚇得屁滾尿流的出來的,直嚷嚷著什麼吊死鬼舌頭拖得老長老長,”周鴻卓說到這臉上就不免有些鄙夷輕視的神色,“我當時十來歲,膽子大不信邪,就愣是跑進裏頭去睡了一晚上,你猜怎麼著?”
“當然是啥屁事沒有。”藍小玉幹巴巴的回了他一句,那不是廢話麼,要有事,這老家夥能在這跟她打無神論的嘴炮麼。
“喲,你還知道啊。”周鴻卓想起這些“英雄事跡”就直在藍小玉這神棍麵前“裝得瑟”。
怪不得這老家夥對自己的堅持那是一百年不動搖啊,藍小玉懂,有些人天生陽火旺盛,小鬼不敢靠近或者本來就不信邪,她說過,虔誠的人有一種信仰在裏麵,不管佛教也好,道教也罷,基督教也是一樣,信仰是一個人的精神思想最深刻的那種存在——然而,現在這個社會,有信仰的人著實太少了。
那些口口聲聲說著求佛問道的人,打著居士的稱號,多的是沽名釣譽之輩,真正對佛道有信仰的人何其之少,哪是嘴巴上說說“我喜歡道教”或者“我喜歡佛教”這種可比的。
這話得怎麼說……與裝逼犯和欺世盜名之徒相比,周鴻卓這種堅守陣地的無神論者,倒顯得有信念,也可愛真誠多了。
“我可以相信那些屍體被活人用藥物控製,但你要說這漫天神佛都在俯瞰眾生……”不敢苟同,“就像你現在說背後有隻鬼,人生百年不過一死,死了就是山川大地河流空氣,要我的話,那就是火葬場裏一把火,公墓地裏一培土。”周鴻卓反手指指身後的空氣,“小神棍,鬼?我不信。”
藍小玉點點頭,“言傳身教不如親眼一見,這點我讚同。”她將手中的銅錢令滑到手心,突然抬手就扣住周鴻卓的下巴,嘴裏不知念叨了什麼玩意,將半枚銅錢“喀”的塞進了老刑警的嘴裏,點指就掐在他的眉心、鼻尖和下頷處,三分為點,一分不差,那銅板冰冷的觸感令周鴻卓一愣,他一下就拍掉藍小玉的手:“你做什麼?”
真是惡不惡心,拿那種玩意塞他嘴裏,鬼曉得是不是又是從老墳地裏刨出來的。
“周鴻卓,”藍小玉居然歎了口氣,有那麼點語重心長,真像長輩在教育一個不聽話的小輩,她說,“您該長長見識了。”
她勾住老警察的手臂拉向自己,偏離來時的路,拐向一條沿街都是商鋪的小道,兩邊皆是早已關門的店鋪,服裝櫥窗裏的人偶在夜深人靜時就像一具具失去生命的屍體一般陳列。
“別出聲,看左邊。”藍小玉輕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