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溫度還暖著,電風扇發出一陣陣擾人安眠的電器聲。
沒有比這種聲音更讓人覺得自己還活著。
藍小玉一抹額頭,真是滿頭大汗,她去閣樓衛生間洗了一把臉,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簡直就跟竹老太剛走了陰回來時候一樣,她安靜的一個人坐在床沿喘著氣平息方才夢境中的一切。
清冷的月光流淌過淡色的窗簾落在室內,將窗子的形狀投射在地上,偶爾有夜行的飛蟲落在窗檻上。
這夜她不知道應該稱之為靜謐還是嘈雜,因為她突然聽到窗下一樓的位置有些細小的聲響。
有點兒像是某種水流的痕跡。
她偷偷挪到窗口探出半個腦袋朝下看去,斜著的角度隻能看到一點兒,黑暗中並不能看清什麼,那個位置是一樓的廚房。
正是掛著倒吊公雞的窗口。
也許是水管的聲音?藍小玉的位置偏差了角度根本看不到什麼東西,隻看到那隻公雞晃晃悠悠的,就好像在擺脫什麼。
“咯、咯、咯、”它隻是發出一些不見得多引人注意的聲音,不似掙紮,也不似擺弄。
所以更像是,它的腦袋下方有什麼東西因為想要觸碰到它而不停的抓撓它的腦袋。
藍小玉看不清,那裏的角落一片漆黑,隻一會兒,那公雞也沒發出聲音了,擺動的角度越來越小,就沒了什麼動靜。
整個竹家都突然的,死寂了起來。
仿佛遠處的蟲鳴是被隔離在外的,聲音再近再清晰你也不覺得有多少生氣和活力,藍小玉“哧溜”一下就躺回了床上趕緊拿被子一遮臉。
道家玄門的東西,她更不會妄言,倒吊公雞的來頭,她不了解可也不代表一無所知,公雞本在許多喪葬儀式中都扮演特殊角色,比如有些地方做頭七的時候,需要活雞一隻,用繩子綁在它的腳上,放海裏遊上一圈,就被稱為“引魂”,然後還要將死者生前穿過的大衣張在一根竹竿上,又要在大衣中間倒吊一隻白公雞,等到這雞鳴啼叫了才把它放下來,親屬子女一起跪拜,又被稱之為“返魂”。
直到做完滿七了,才會把大衣焚毀,同時殺雞。
藍小玉可不想現在就知道竹老太拿倒吊公雞想幹什麼,或者下麵到底有些什麼玩意,每一家有每一家的法門,每一派有每一派的講究。
事實證明蒙臉就睡還是有奇效的,藍小玉再睜眼的時候太陽都快到屁股了,竹老太居然沒有來掀她的被子,真是難得的懶覺啊。
藍小玉洗漱完畢下了樓去,竹老太太正在大門外頭喂圈養的公雞,藍小玉偷偷六道溜到廚房去看了一眼。
廚房收拾的幹淨,倒吊的公雞早就不見了,地上是燒灶頭用的茅草墊著草灰。
竹老太太一看到藍小玉起來就招呼她先吃早飯。
然後,藍小玉就看到了桌上那碗血淋淋的“治病良方”。
……早飯?她抽了抽眼角指著那碗跟夜闕君給她喝過的沒什麼兩樣的“藥”。
“這東西,必須空腹喝。”竹老太太拄著拐杖進來,將手中的簸箕放到門後,又從蛇皮袋裏抓了一把糠灑在外頭。
藍小玉拿一邊的勺子舀了舀:“這是什麼?”她指著勺子裏唄舀起來的小肉塊,“該不是昨晚上的公雞吧……”公雞血配公雞肉,當然,在一些習俗中有聞,雞是具有生命象征意義的,不光可以引魂,也可以帶領新的生命。
竹老太見怪不怪的,反而回頭看了眼大門外的石磨:“還有半個小時就到午時了,”她看藍小玉的懵逼樣一咂嘴,“還半個小時就十一點了,趕緊喝了少磨蹭。”她也不多話,“再惡心也別想吐出來。”她搶先打個預防針,心裏是早知道這玩意有多難喝。
藍小玉端著碗嗅了嗅,腥味重得能讓昨晚上的飯菜都嘔出來,竹老太太從櫃子上的蜜糖罐頭裏摸出了兩個大蜜棗,意思意思的放在跟前。
藍小玉現在當然是逃不脫了,在竹老太太“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氣,捏住自己的鼻子張嘴就使勁往下灌,跟同學聚會比拚喝紅酒或者可樂似的,現在就全憑這一口氣了,能幹掉多少成敗就在這關鍵。
然並卵,藍小玉這種從來不喝酒的家夥,這氣能憋得咽下去幾大口已經是死撐了,她喉口稍稍一鬆,滿心滿肺的腥味就衝上了鼻尖,胃裏一個打翻,身體就躬了起來,眼看著“嘔”的一下就要全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