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老太隻用眼角餘光瞅瞅他,自己跟上藍小玉的步伐跨上前去:“我這兒有些風言風語,不知半山先生是否聽聞。”她捶捶腿腳,梨花杖用力的駐在地上支撐行走了半個晚上有些疲累的身體,“極陰之地近來似乎不太平。”
竹老太也是想起了夜闕君的交代,不過她許久不去道會了,正好遇到了汪半山,半山先生以前也是道會的常客,所以人員他或許比自己更清楚。
“你怎麼知道?”汪半山這話脫口而出,但一出口就覺得自己多此一問了,竹老太是什麼人,知道關於這種神秘之地的消息並不奇怪。
極陰之地他隻是知曉卻沒有見過也沒有證實過,原因無他,這種陰陽不明的地,隻有那些道法高深的修煉之人才可能窺得一隅,他這隻喜歡觀星占卜的人,想去也去不了——不過這個詞兒,他以前沒少聽道會裏的人提起。
多是跟什麼冥啊、鬼啊、秘術連在一起,抱歉了,不是他汪半山感興趣的東西。
竹老太泯了泯唇沒有回話。
汪半山就訕笑兩分:“竹姑莫不是結交了什麼陰間冥府的朋友?”他不是個專門捉鬼驅邪的,對這種事可抱著看八卦的心思,要說跟鬼魂打交道,他不敢托大,要麼就是像竹老太,利用身體的特點交流,要麼像孫道陵,利用術法,隻不過孫道陵的手段可比姓竹的犀利多了,“這種地我可不敢多言,您老有疑問,何不等三清道會之期親自問問,屆時……”
“哼,”竹老太就打斷了半山先生的話,“老太婆可沒那麼笨。”大庭廣眾之下詢問,就算有也沒人會承認,指不定還給自己暗中樹敵——修道之人並不都是心思澄明毫無利欲,得罪了心胸狹隘之人比得罪惡鬼更可怕,那後果可不是這輩子都要小心提防這麼簡單,道家各法中不乏秘術禁術,即便被祖師爺所封印和告誡,也有人終想一探究竟,走火入魔不在少數,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
“怎麼?打算把你的小孫女也藏著掖著?也是也是,她還小著,不適合參與道會。”汪半山捋了捋下巴上的毛胡子。
“少把湘菱牽扯進去,老太婆可沒打算帶她去三清。”竹老太在論及竹湘菱時臉色也沒給好看的。
“哦哦……”半山先生恍然大悟一樣刻意把語調都調高了兩分,“所以,您就拉孫老爺子的徒弟趟這水?”他故意把用心揣測。
“汪半山,注意你的用詞。”竹老太瞪了他一眼,都說了是湘菱不在,而且這些都是藍小玉的拿手活才請她幫忙的,怎麼到了汪半山的嘴裏都變了味道。
“嘖嘖嘖,我也想不明白,十多年前老爺子帶回個女娃娃的事沒引起什麼軒然大波,誠然,他老爺子想收什麼徒弟那都是那些弟子的福氣,但是這個小姑娘不同。”汪半山一口氣說到這裏還特意偷偷看了竹老太的神情,好樣的啊,老太婆氣定神閑,一副事不關己及不操心的樣子,“可惜道會裏誰也不知道她……”
“好了好了,”竹老太適時的打斷,“你說你一個快成糟老頭子的,還不如關心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總是跟個小丫頭過不去。”老太太還白了那家夥一眼。
半山先生的臉就被竹老太這句話給堵的是一半紅一半白,想說什麼話也說不出,竹老太特別想笑,她就知道什麼地方是這家夥的痛腳,一抓一個準還能讓半山還不了嘴。
“不惑之年都過了還沒個中意的?我老太婆倒是認識不少的好姑娘,不如給你參合參合?”竹老太轉眼又笑嘻嘻的。
汪半山的臉已經給氣成豬肝色了。
半山先生這人啊不好八卦,但是八卦起來也能沒完沒了,這就是他的能耐、他的特點。
所以,製服他的辦法就是,你得比他更八卦。
“竹姑您就大人大量饒了我這晚輩吧。”憋不住了啊,汪半山居然自稱晚輩還給竹老太行了個大禮。
“學著點兒,汪大先生。”竹老太哈哈大笑,拍拍汪半山的肩膀,再看那藍小玉,居然已經離開他們幾十米遠了。“藍丫頭,怎麼養了?”竹老太朗聲喝道。
藍小玉聽到聲響回頭,還給竹老太比了個“耶”的手勢,她手中還放著紅線,沿著自己走過的道路,紅線拖曳在地上劃出一些不明所以的形狀。
“叮”,銅錢令在空中打轉,這一聲並不清亮,突然“啪嗒”,綁著銅錢的紅繩驟然斷裂,銅錢掉落在地,藍小玉心中一驚,連忙撿起。
老實說,她帶著銅錢令至今,銅錢的紅繩沒有斷過,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你帶了很多年的玉某一天突然碎了——人們都說,這是為了主人擋煞——藍小玉心中沉悶了一下,扭頭就跑回去看香灰上的黑狗血走向。
香灰是小鬼的餘香,是最能獲得小鬼最後信息的東西,她試圖用香灰指路來找出嬰靈小鬼——
卻發現,黑狗血停滯在剛才的地方沒有再動,然後,慢慢的,滲透。
血跡竟然全都滲進了香灰,滲進了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