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奶奶不讓我告訴您……”藍小玉這會可一點也不敢隱瞞了。
“九菊一派。”孫道陵的嘴裏隻是喃喃的念著這四個字,他的眼神穿過天橋、穿過河流,望向的是那棟遠遠的大樓。
“師父……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藍小玉問的小心翼翼,因為這個問題在她心裏藏了很久,孫道陵絕不是竹老太說的那樣。
為什麼?
因為那感覺,不像是嫉惡如仇,倒像是血海深仇。
“九菊一派。”孫道陵又咀嚼著念了一遍,他掏出一根煙自己點燃了。
老道人幾乎不抽煙,也不太會,所以半根煙就險些沒把他給嗆著。
就在藍小玉覺得孫道陵再也不會開口的時候,他才突然道:“小玉,你不是我唯一的徒弟。”
“啊?”藍小玉一驚,難道孫道陵還有別的徒弟?可是——可是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呀?連竹老太都不曾提起,好像那些都是應該被遺忘的禁忌,“我還有師兄師姐嗎?”
孫道陵閉上了眼:“他不是你的師兄,他隻是為師年輕時候犯的一個錯誤。”孫道陵根本不想提那個人的名字,甚至談論到他的時候都嗤之以鼻。
他就是罪,他就是錯。
他就是孫道陵的恥辱。
這件事可以說自發生後,孫道陵沒有再和任何人提起——
孫道陵少年成材便離開教派出門遊曆,可年少輕狂、識人不清,而立之年便收了一個資質非凡的徒弟,傾心相交也潛心相教,誰知八年之後,會鬧出那翻天覆地的事來。
那少年也是個心比天高的人,為求道術境界心術不正,更甚而不惜另投他派,離經叛道,助紂為虐。
“他……他改投何門何派?”藍小玉心裏突然有了個答案,那答案令人惋恨——因修道之人,立下誓言便終身不會背叛祖師改投他人門下,除非被逐,而逐出師門者,其他修學門派也不會收。
在這種事上,天賦第二,人品第一,是大家公認的。
“九菊一派。”要孫道陵說來,這四個字簡直如同從他身上剜肉,“他的女友,就是那邪門歪道的人。”孫道陵咬牙,“是我孫道陵識人不清,活該遭此叛變,不肖逆徒搗毀師祖神像,殺我師門師妹,喪心病狂!人神共憤!”
他說到激動之處雙手都不由握拳,幾乎咬牙切齒。
那個惡魔,將道堂一把火燒了,還把前來的閭山師門,孫道陵的師妹殺了,行的吊頸之刑懸掛在廢墟之上。
人心因為欲望和所求,總會變的,善良和邪惡都不是永遠。
孫道陵也是自那時起,甘願脫離閭山總派,因,無顏麵對,那個時候的他,幾乎身敗名裂,就因為自己當年心慈手軟下的一個小小徒弟。
哈,簡直可笑。
那是個師門的敗類——因為,遲早有一天,孫道陵要替閭山報仇,孫道陵要,親手,清理門戶。
消沉的幾年,孫道陵重建了自己的道堂並且遠走他鄉來到苗寨,在回程的途中遇上了已經死去的藍小玉,這才有了往後的所有。
俗話說得好啊,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那家夥自從殺人縱火後就跟著九菊一派消失無蹤,沒想到——沒想到竟然在二十年後又重返孫道陵眼前。
孫道陵不能放過他!
所以他對於藍小玉的擅自行動十分的惱火——因為,他深知那家夥為人處世的手段,他可不是悲天憫人的好人,那家夥要殺人那絕對不會手軟一分——
藍小玉是孫道陵的徒弟,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讓她陷入危機。
孫道陵怕,他怕那個惡魔的報複會先於自己降臨到藍小玉的身上。
“師父您其實可以早一點告訴我的,”藍小玉撇撇嘴,攤上那種“師兄”,呸!她藍小玉才要清理門戶好不好,“我才不會怕那種毫無人性的家夥,看他出什麼幺蛾子,”藍小玉也咬牙切齒的,“我們就師徒聯手-幹-他一票!”
讓那種瞎了眼狼心狗肺的東西看看,什麼才是孫道陵真正的好徒兒!
就憑他,也配?!
藍小玉一說就鬥誌昂揚的什麼都不怕了,這種時候她必須要給孫道陵長臉啊。
孫道陵坐在天橋路邊就歪著腦袋看自己這個撿回命來的關門弟子,其實當初,他根本沒想收她,因為“徒弟”兩個字對於他來說,從來不是什麼好事。
可是,還是陰差陽錯的成了師徒。
人的際遇很奇妙,你失去什麼,也許上天就會送給你什麼,那種感覺就好像,連老天都希望你能夠在摔倒的那個地方正視錯誤而重新站起來。
他就這麼定定的看著藍小玉半晌,把煙頭一掐:“好,你和為師一起去,你才是我孫道陵的徒弟。”
藍小玉才是他的徒兒,該讓那個不肖人見見,他才是失去了一切的那個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