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玉忙把手背過身去,她不能讓孫道陵注意到這異樣。
地養屍寸寸挪動著步伐,重新審視著藍小玉,孫道陵的眼神就在她們兩個之間徘徊,他從袖中摸出一道符籙,不動聲色的纏繞在麻繩上。
這具屍體現在神思不定,鬼知道它會做什麼,藍小玉可算是風口浪尖,孫道陵必須做好一切可能的應對準備,否則今晚上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天生地養本不入城,地養屍的殺性不重,可唯一不妙的是,它懷孕了。
以屍養屍,以屍孕屍,這才是最不可揣測的地方,地養屍的心性被改變了。
要說它現在想把跟前這兩人撕成碎片都不為過。
小心為妙。
孫道陵將麻繩盤繞在手臂上準備隨時出手。
藍小玉背身的手還帶著顫抖,不,她全身都在顫抖,被死了多少年的死人盯著的感覺絕對不那麼好受,就好像從內髒至骨頭都被冰冷的刀口刮摩。
幾個家夥都處在一種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的境地,突然,地養屍往後退了步,它轉動著腦袋,柔軟的脖子幾乎可以扭成360°,上下左右的一陣巡視,那一瞬,它蒼白的手臂縮了回去。
這次不是退一步,而是連連退去,就像是看到了什麼畏懼可怖的東西,它不敢靠近,甚至想要逃避——那動作是任誰也沒有想到的——
地養屍突然弓起了身,抬腿一躍,“呯”地竟然從十三樓,破窗而出!
它跳了出去!
藍小玉嚇呆了,立刻衝上去,隻能瞧見地養屍動作敏捷迅速,它沒有摔下去,而是像猿猴一般,攀著還沒有建成的大樓外圍的鋼架子,飛奔一般的跑了。
它離開了。
走的莫名其妙。
孫道陵也沒有想明白,對付地養屍未必有百分百的把握,可就在這時候,它放棄了,選擇落荒而逃。
但是藍小玉這顆心卻絲毫沒有放下來,她很清楚地養屍為什麼要逃,或者說,她可以猜的到。
夜闕君。
夜闕君還在這裏,那麼……它看到了什麼,才如此驚慌。
藍小玉想到這裏就有些不由自主的抓撓自己的手腕,是緊張是心慌是難以克製。
孫道陵狐疑的望來:“你剛才做了什麼?”他還沒忘記屍體觸碰到藍小玉的瞬間真就跟見鬼了似的彈了開去。
“我……我手裏捏著棗核釘,”幸好藍小玉被嚇得臉色蒼白,這會就算語無倫次的扯個謊大概也沒人能察覺,“它它它抓過來的時候就紮……紮了個正著。”她隻好把鍋全推給棗核釘。
孫道陵點點頭,也沒懷疑更多,地養屍逃跑可比跟它大戰一場的結果好的多。
“師父,它就這麼走了,不要緊嗎?”藍小玉看著那身影在月光下變成一個小圓點,那向是向著城郊而去,它似乎是在逃離這座城市。
孫道陵轉過身,看著整個大廳一片狼藉,今晚上走了一具屍體,死了兩個人。
“這地養屍有了孩子會想辦法進山,不會在城市裏逗留,它若不再出山,自然兩不相妨。”倘若有一天它回來了,孫道陵歎了口氣,“這種屍體原本就生活在天地大成之處,與人無尤。”
“那如果再遇到它,您還要殺它嗎?”藍小玉悄然問了聲,這被人利用的死物哪裏有自己的選擇。
“會。”孫道陵斬釘截鐵,因為地養屍進入城市就會和人發生交際,這種情況下,死的是誰就一清二楚,有時候正邪對立是無奈之舉,你選擇了一方,就必須摒棄另一方,這與無辜沒有關係。
藍小玉也沉默不語了。
她摸索收拾了遺落在地上的法器和小東西,將背包撿起來整理好,這一晚上過的太漫長,漫長到她不想在這棟鬼氣森然的樓裏多呆一秒鍾,她正打算招呼孫道陵趕緊離開。
突地,孫道陵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臂彎。
“還有東西在這裏!”他低聲一喝,眼神利落的就朝著天花板上去。
藍小玉全身血液一僵,連呼吸都屏住了,孫道陵掐住的力道非常重,那是因為他一定發現了另一種強大詭異的存在。
夜闕君。
孫道陵是發現他了嗎?!
藍小玉都不敢抬頭去看,要知道那尊鬼神向來我行我素,指不定這會就呆在上頭跟孫道陵那老道士大眼瞪小眼——藍小玉覺得這是非常有可能的情況。
可下一秒,孫道陵就鬆開了她,嘴裏不知道說了什麼詞,便不再做聲,大約是什麼也沒發現,覺得是自己有些太敏感,畢竟今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是個人神經都會緊繃警惕起來。
“收拾收拾,我們這就離開是非之地。”他帶著藍小玉下到了地下室,這一次他們從虎口而出,孫道陵收回了前一天安插的符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