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無為道人的離去,夜闕君垂下眼眸看了藍小玉一眼,落落而坐在她身側。
室內還陽的燭火明滅不定,將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一種忽閃跳動的狀態之下。
他不說話,隻是倚在床邊,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一覺睡的並不安穩,他隻是小憩了一會,睜開眼似是外頭天光漸亮,抬指揉按了有些作痛的太陽穴就察覺門縫之間有冷風乍現。
“鳥嘴?”他眉目微抬。
“冥君。”身後有著陰影顯現,鳥嘴的眼神已經瞥向床上。
“九轉十三彎都處理好了?”
鳥嘴點頭:“隻是守恒破壞後無法短時間修複,這段期間會讓鬼差多加注意。”他想了想還是開口,“藍小玉要不要緊?”
“暫時無妨。”夜闕君話雖如此卻也沒有什麼輕鬆的神色。
鳥嘴看到了地上的屍體就似是明白了許多:“冥君,封禽翼那老頭不給?”
“他自己作的決定自己作的孽。”夜闕君懶得多言。
“屬下隻恐……”鳥嘴的話頓了頓,下麵半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怕我會受製於他?”夜闕君眯了眯眼,“你怕封禽翼會傷及我身?”他似是嗓間有些訕笑。
封禽翼乃是鬼物。
鳥嘴就沒接下去,說是,豈不是太小看夜闕君了?
“封禽翼確有這個能力。”夜闕君反而大方承認,這小刀片看起來不起眼,用來對付人甚至不如對付鬼物。
而——無為道人,雖然對它有所忌憚,卻並沒有了解深入。
鳥嘴正想再說些什麼,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呯”的一下門就被推開了,是那個莽撞小子阿儺,鳥嘴消失的恰到好處,夜闕君不避不躲隻是落座在桌案邊看著。
當然,阿儺那小子是看不見這尊鬼神的。
就見那小子跑到藍小玉的床邊就盯著藍小玉半晌,嘴角撇啊撇的:“我……我就叫你不要去瞎攙和,那群老頭子都不敢,你湊什麼熱鬧呢!現在可好了,弄的這麼半死不活的,”阿儺昨晚上也是忍了又忍才沒來房裏看,睜著眼睛等到了快天明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睡過去還好說,誰知道做了個噩夢。
簡直是被嚇醒的。
什麼噩夢?
要現在阿儺想起來都渾身直冒冷汗。
他夢見藍小玉死了,被人殺死了,那個人直接捅穿了藍小玉的心髒,可是那小姑娘呢,居然沒有一點憎恨的眼神,甚至是茫然無措的。
阿儺很努力的試圖在夢裏看清那個人的長相,可是徒勞無功。
那就像是被蒙蔽在霧雨之後,什麼也看不清,最後整個畫麵都漸行漸遠,隻留下滿空間的血腥味。
阿儺就這樣被嚇醒了,一看天亮了,忙不迭的收拾東西跑來看這小姑娘。
“還有你說你要召鬼的,你那隻鬼到底行不行啊,怎麼會自己也受了那麼重的傷?”阿儺心裏是有抱怨的,藍小玉的口氣中一直對她自己那隻鬼很是信賴,就好像本事大了天去,可誰曉得這次會弄成這樣,險些丟了自己的命不說。
夜闕君眉眼一挑。
阿儺就覺得背後有些發涼:“好好好,我不說別人的壞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感覺有什麼眼睛在盯著自己,舉頭三尺有神明啊,阿彌陀佛,人後莫詆毀,鬼後也一樣還不行嘛?
“我就想你好起來,好了就讓孫師父帶你走,咱們不在這降梅觀呆了,”他說著就無比的沮喪,一屁股坐在床邊,“回到趙叔那裏,我可想他了,你也肯定很想他吧。”
阿儺和昏迷中的藍小玉說著話,沒有任何回應,就像在自說自話。
趙遠信,那個老家夥才是真的可愛,離開的久了尤其的想念他,在這種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還弄的自己三長兩短,回去了趙遠信豈不是要拿阿儺開刀。
阿儺兩手撐著下巴唉聲歎氣的。
門“嘎吱”又開了,是青燈,也來看藍小玉,阿儺朝他搖搖頭。
青燈就進來拍了拍阿儺的肩膀:“我師父說,藍居士要三天才會醒來,大家花了這麼多精力,她一定會沒事的。”他轉頭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才想起來昨晚上根本沒有清理過。
青燈招呼著幾個小童來打掃,順便把阿儺那個吵吵鬧鬧的家夥請出去,藍小玉現在需要的,是靜養。
夜闕君就看著人來人往,房間從肮髒到整潔,似乎一天的時間過的很快,他們來來去去的看望藍小玉,孫道陵沒有進房來,隻是在窗口瞧了一眼就跟無為道人兩個家夥念念叨叨的離去。
月輝落進門縫的時候,夜闕君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整天沒有出房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