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道,乃是為己,為人,為這陰陽五常。
他卻在這一刻有些困惑的看向了自己的師父無為道人,自他遇藍小玉阿儺一行人相交以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降梅觀、無為道人,他們都遇到了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遇到的驚心動魄的事,這令他原自以為是的根深蒂固的想法發生了變化。
從他打開鎖靈塔,幫助藍小玉救那隻惡鬼開始,不不,更早,從他與藍小玉請鬼救無為道人開始,不是的——
青燈也許現在才能發現,究竟是什麼令自己的心境發生了那麼大的改變。
是人心。
他看到了為鬼的善意,亦看到了做人的惡毒。
那些死去的,狡辯的,奸詐的,還在這裏信口雌黃的,都裝著滿口的仁義道德。
它潛移默化的改變了青燈。
當你發現你想救的是一群無可救藥的家夥的時候,你會猶豫,會思慮,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笑。
然後,他在內心中發出了一絲愧疚。
是代替自己的師父,愧對於藍小玉的感情。
阿儺暗暗歎了口氣,胸臆間早知今夜無法善終,到了對峙的時候誰也逃不了。
黃蜂的眼神在月光下隱隱閃閃,他和一直寡言的豹尾突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陰差瞬時翻身躍起,直直撲向地上的封禽翼。
陰十九眼尖的很,大喝一聲:“它們要搶!”
搶封禽翼。
黃蜂懶於應答,搶?嘁,那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豹尾行動堪比黃蜂,也是個厲害的主,它甚至快於黃蜂,指尖就要觸到那落在草叢中的鬼器,刹時,指尖一顫,徒然的痛楚穿透過掌心,他獠牙微顫,手中的三叉戟重重插入泥土中,借用杖柄力道旋身一轉。
整個人就站在了直豎著的三叉戟的頂端,活脫脫靈巧恣意的好像一隻猿猴。
這次出手的不是陰十九,不是孫道陵,而是無為道人。
莫關乎,封禽翼是降梅觀的聖物,就算要取又怎能不問過主人家?
無為道人自然不會任由一群妖魔鬼怪在自己的家門裏胡亂作為,不管是何緣由。
他道骨仙風,白衣道袍襯著水藍色的夾邊,在夜風中流淌如涓涓細流。
這一為老道,傲骨凜然,一為鬼君,墨色孑孑。
對立之間,孰對孰錯,孰是孰非都無定論。
豹尾回頭瞅了一眼夜闕君,那尊鬼神毫無阻止之意,這鬼差唇角的嘲諷扯的更是大,他躍下武器奮力就拔出了三叉戟翻身朝著無為道人擊打過去。
無為道人可不是什麼三腳貓的小學徒,這老家夥別看他平時似是慢悠悠脾氣好的大過了天,可臨到了生死之事,動作迅捷毫無拖泥帶水,就好像那寬大的袖袍都在幫那老道人的忙,收放自如,連退三步令那鬼差絲毫得不了一分的便宜。
寬袖似雲,行雲如水,落符在身,翻覆間亦要困那鬼差無法動彈為止。
豹尾這是第一次與那老道人交手,他不像魚鰓鳥嘴,常年走動人間與眾人打交道,自然是見招拆招,能進絕不退!
黃蜂見無法插手他們兩人的纏鬥,隻得出聲提示:“小心那老頭子,他的狡猾可是藏在心窩子裏的!”
要說無為道人的能耐,不似陰十九的陰險毒辣,也不似孫道陵不顯山不露水,而是隱約包裹在無形之中,防不勝防。
“豹尾,回來!”
正興頭的豹尾怎麼聽得進去,他的三叉戟越是無法觸碰到無為道人的一角就越是心焦,翻被他的落符點指弄的捉襟見肘。
藍小玉一瞬不瞬的看著無為道人,不說是她,就連其他人也發了呆,無為道人當真出手的時候不多,雖為三清會的會長卻更像是個金盆洗手的老頭兒,所以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看那交手間的電光火石,可堪為大開眼界。
“會長爺爺在設陣……”藍小玉輕輕低喃,看出了些許端倪,雖然那老頭子的動作輕盈,看起來隻防禦不進攻,甚至連連敗退。
他手法出神入化,根本難以察覺。
藍小玉有了想法就扭頭去看夜闕君,可那家夥無謂的從容樣子根本沒有出聲示自己下屬的意思。
黃蜂那一喝多少令豹尾有所警惕回神,可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背後突的發涼,之間自己一隻腳竟踩在成團壘起的梅花瓣上,頓時腳底鑽心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