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那不是她的身體。
每多加一分的力,傷口就會更加裂開一分。
夜闕君眉頭微微蹙起,就在對方壓著力道拚命刺下來的時候,他“啪”的鬆開了手。
“嗤”的一下,刀尖輕而易舉就沒入了他的左肩,那尊鬼神卻毫不在意,伸手就攬住了藍小玉的腰身,將她順著那力道壓入自己懷裏,手掌已從腰際遊離到了她的後頸。
那瞬,夜闕君張開五指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你是誰。”他低聲冷喝的時候警惕與防備盡現,收斂著的眉目帶著冰冷流光,他將藍小玉帶入懷中,若不是五指緊緊掐著她的命脈,這應當是個無比旖旎的畫麵。
夜闕君很清楚,這不是藍小玉,與夜叉的那一夜極其相似,她的離魂症發作了,就如孫道陵所說的,越來越頻繁,興許是方才大悲大痛之下未控製自己的情緒,今夜在鎖靈塔中本就已經被牽扯到了幾分,現在才讓那身體中的陰魂占了一席之地!
夜闕君也有著自己的疑惑,若論常理,陰魂被作續命之用便屬於人身體的三魂之一,絕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反客為主控製活人本身。
這一縷倒令人刮目相看。
藍小玉的臉蛋還埋在夜闕君的懷裏,她嗓子裏發出那種細細的尖銳的笑聲,在夜盡之時聽來尤其的陰森可怖。
她緩緩仰起臉,眉目和藍小玉別無二致,她的脖子在夜闕君的掌中,隻稍輕舉妄動一下就可以被擰斷了去,可她有恃無恐,勾著唇角眼神就大咧咧的在那尊鬼神的臉上打量來打量去。
嗓子裏氤氳著嘖嘖的讚歎:“許久不見,冥君您還和當年一般的豐神秀骨難以描摹。”
她彎著眉眼的樣子很是明媚,隻是現在眼瞳中嗜血如魔。
夜闕君微微一愣,他沒有開口,也不知是不屑還是無謂,那小姑娘就裝作一驚一乍的表情:“您不認識我亦然,冥君千百年間又曾將誰放入眼中,置於心間呢?”她的語氣無比哀怨又矯揉造作,翹著指尖一顫一顫的就要去摸夜闕君近在咫尺的臉龐。
她的動作還帶著僵硬機械,好似這個身體很不習慣被如此操縱。
夜闕君昂起頭不著痕跡的避開了,仿佛被這樣的靈魂觸碰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褻瀆,手中稍顯用力,五指的指甲就險些要掐進藍小玉的皮膚中,他心知分寸,扣準了力道不傷到她。
那小姑娘的眼珠子轉了轉,跟木偶劇中吊線木偶的那顆小圓珠子一樣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她很識時務的縮回了手,眼神往下一略就瞧著那把匕首正刺在那鬼神的肩部:“這活人的東西要不了您的命……但傷到了您我也會心疼的,”她的語調刻意的作著婉轉,好像心有歡喜的婦人見著了心儀之人。“可要怪也隻能怪您自己。”
“藍小玉”咬著唇角用那紅紅的眼珠子直瞪他:“您剛才不鬆手就行了,我哪裏有機會碰的著您。”
論力氣論能力,就算是完好無損的藍小玉都絕不是夜闕君的對手,更何況現在這個半吊子隻是被身體中那縷陰魂所操控,誰都看的明白,夜闕君故意放開手是為了不讓藍小玉受傷。
她這麼憋足了力道的想要去“殺”他,隻會讓她的傷口雪上加霜。
就如這鬼魅所言,區區一把匕首要不了夜闕君的命。
夜闕君的眼瞳毫無映色,漂亮的就像是琉璃底下泛出的微光,這抹微光明滅閃爍,他的耐心好不代表脾氣好,可他惱了也不會叫你發現,而現在他偏生是起了兩分殺心。
這鬼魅陰魂仗著霸占藍小玉的身-體有恃無恐,不過是借魂續命,哪來那麼多廢話!
“閉上你的嘴。”夜闕君橫眉輕言,點指就在她後頸畫下符印,他對這身-體裏的“女人”是誰,根本毫無興趣,但想要鳩占鵲巢,簡直不自量力。
那陰魂顯然是察覺的到眼前鬼神急於將自己封壓回那被禁錮的魂魄中,她嘻嘻哈哈的笑著,聲音逐漸變得恍惚不可聞。
“我會把這小丫頭還給您……”她笑的狂妄放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要做什麼,但是,藍小玉不知道。”
這話音剛泯滅之時,天邊一道明光穿透雲層直直照射下來,仿佛一道道的簾子,隔著萬水千山去看廣闊無邊的大地。
“啪”,藍小玉原本抬著的手掉落了下去,那道陰魂消失無蹤。
一切猶如恢複到任何一個往常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