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玉才是應該遠離夜闕君的家夥。
藍小玉抬著手瞪著聿衡:“你隻是要它罷了,”她的手中那青銅燈芯在今夜流轉的更為頻繁劇烈,在月輝之下比琉璃更為璀璨,“你想要我點燈,”她頓住了聲,“好,我點。”
“哦?”聿衡倒是用著一些興味的眼神看著藍小玉。
夜闕君聞言卻急道:“藍小玉你別犯傻。”
“這可是她自己的決定。”聿衡唇角半勾,斜睨著夜闕君,那小姑娘要做什麼是她的事。
藍小玉定著神,攤開手心,森冷的月下連風都變的有些徹骨寒涼:“我會死嗎?”她輕輕低言,抬起眼隻看著聿衡身後夜闕君的眼睛,似是要從那雙向來入不了任何景物的眼瞳中尋找自己的身影。
她在等夜闕君的回答,隻是在等他給出一個字眼。
夜闕君張了張口卻落不出任何詞彙。
藍小玉突得笑了起來,月色朦朧下的表情清清斂斂,像極了降梅觀後山那些豔極的紅梅。
“那我們就賭一把,夜闕君。”
她的聲音也清亮惑人,擲地有聲。
賭一把。
女岐是否已經逃出生天,又或者藍小玉將生將死。
藍小玉落符在手,反手就引燃符紙,符紙的火芒呈現出一種幽綠的色澤而不是尋常所見的橙黃,就像是幽冥鬼火一般,引燃燈芯自然不能用明火。
所以必取符咒陰火。
藍小玉一手引符,一手執燈,她的手微微帶著發顫,在這引燃之際有所頓然。
“藍小玉,你別聽聿衡的!”鳥嘴看不下去了,那小姑娘要點燈,攝魂燈一旦引燃,若是當真尋到了女岐的真身,那麼藍小玉要不了多少時間就會如同蠟炬成灰,就像被燒盡的燈芯一樣,不留一點痕跡的灰飛煙滅。
這種事情怎麼能用來打賭!
她是不是瘋了,夜闕君的所作所為無不是為了保住這盞青銅燈,而藍小玉卻在最後反戈。
“我沒有聽誰的,”藍小玉抿著唇一咬牙,“我聽的是我自己。”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思,說罷她扣下三指,“東華東極,九炁青,五方主者,普鏈死魂!”,指訣半落就將符紙折疊成三角塞進燈芯裏。
那瞬,漫天星雲一下璀璨如芒,仿佛要映照徹所有山川河流,似是在天空之上有一雙無處不在的眼睛,看透這凡塵一切隱匿之所。
燈芯爍出星芒,它逐漸被燃燒,五顏六色都化成了煙絲。
漸漸地,像絲楠煙一樣嫋嫋升起,如炫美的極光,在天與地之間輪轉,它們變化成無數的形態。
別說藍小玉是第一次見,就連鳥嘴魚鰓或者說聿衡都是第一次看這攝魂燈釋放出無數的魂體,魂體灼燒成煙絲,這些都是那小姑娘從頭至尾不敢想的。
她握著神女心骨要去找出那妖魔所在。
青銅燈緩慢脫離藍小玉的掌心而浮動在眼前,煙絲看起來慵慵懶懶並沒有去向,一會順風一會逆風,於星圖之下緩慢的勾勒出千姿百態人間奇景。
藍小玉在那瞬突覺那與夜闕君衣袍上金絲銀線所畫出的繡圖無比相似。
鳥嘴和魚鰓都看呆了,魂體所鑄的煙絲會去往女岐的所在地,他們口中兀自喃喃。
那煙絲卻紋絲不動,隻見那形體變化的速度越來越快,山川、河流、千奇百怪的異獸都沒有逃脫它的神思,緩緩起落,像細長的遊龍。
所有人都沒敢喘大氣的看著。
隻見,遊龍一圈一圈的將藍小玉圍繞,它們的行動細膩,藍小玉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翻滾著的如同雲層的感覺,以及在拉扯時煙雲淡薄的透明。
它們將藍小玉從頭到腳的包裹,最後“噌”的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同天空的星星都閉上了眼,月亮都躲進了層雲之後,就好像,它們都印刻進了藍小玉的身體。
青銅燈滅,冰冷如骨,“啪嗒”它像失去了支撐和所有的靈氣摔落在地上。
夜晚寂靜沒有呼吸。
藍小玉蒼白著臉色,因為她看到,魚鰓和鳥嘴各自往後退卻了一步,就連聿衡也挺直了身體,看她的眼神帶著不可思議的震驚。
“你們……怎麼了?”藍小玉似是意識到出了什麼問題,他們都屏氣凝神如臨大敵一般。
她扭頭去看夜闕君,他的眼中有著古怪的神色,那種如同遭遇不敢置信的的事般,他撥開聿衡就要踏上前來。
“別上去!”聿衡突得回神按住了夜闕君的手:“就算你再不承認也得承認,藍小玉三魂七魄不全,續命之魂就是女岐,夜闕君!”
藍小玉那一縷魂,就是女岐。
藍小玉,就是女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