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受了傷,還要站在我的對立麵。
鯤鵬之主。
這樣的神祗,淪為冥府囚禁契約的君主。
夜闕君聽聞這四個字落出口,連眼角眉梢都有著不自覺的猙獰顯露,他的手中稍一用力,那玄色丈劍更是刺入半寸。
肢體的疼痛難以言喻,女岐磨著尖牙卻也不肯退卻半步,她看到那鬼神的神色有變就知他心有波動:“夜闕君,放著好好的鯤鵬之主不去做,非要來和我們這些妖魔鬼怪打交道。”真是可笑的墮落,她狀似沉醉的嗅了嗅空氣中若有若無夜花泛濫的氣息——這樣月色孤邑的清冷怎麼會是執掌死亡的冥府鬼君所能擁有的。
鯤鵬之地,仙聖輪回。
而鯤鵬之主,乃是掌一切仙聖重生神格往回之人。
生與死,在交替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半神之姿卻在未將女岐斬盡殺絕時成了冥府的契約。
“是你拋棄了鯤鵬,瞧瞧它現在的樣子……”女岐的眼波流轉,“沒有你的鎮守執掌不過一片汪洋廢墟,”她瞧著夜闕君越見難看的臉色,“你的金身仙骨還在那裏嗎?”她的反問問的巧妙又親昵,幾乎要貼上了那鬼君的耳鬢廝磨,“恐怕它也要隨著鯤鵬的覆滅而消失了……”
真是可惜啊,沒有了仙骨,這樣的謫仙就永遠回不去成不了不神祗。
聿衡聞言牙尖“嘎嘣”了下,很顯然他們都是知情人,夜闕君是什麼身份,所有人心知肚明,那1200年前的鯤鵬之主。
鳥嘴和魚鰓由此亦無法怪責聿衡的行事作風,因為失去夜闕君的鯤鵬之地早已淪為肆行的廢墟,在他的仙骨消失之時,鯤鵬將永遠成為傳說。
可這,並不應該是夜闕君的結局。
這一點是聿衡和所有人更為明白的。
殺女岐、塑仙骨、轉神格,重新成為鯤鵬之主。
無怪乎聿衡此行貿然又如何怒上心頭,夜闕君的所言所行無不是早已將自己的職責拋諸腦後,這家夥若是千百年隻淪為冥府惡鬼,就算是聿衡也為其忿忿不平。
惹惱那尊鬼神的把戲女岐屢試不爽,平日裏孤邑又收斂的男人,抿著唇角卻又帶著三分猶豫七分厭棄的樣子著實叫人百看不厭——但,那魔女可沒打算用自己的命交換。
“本君的來去無需將死之物操-心。”夜闕君的唇角微動,掌中力道驟然猛收。
“哈,殺我?!”女岐嗤笑一聲,她伸出手就握住了還沒又完全沒入自己掌心的劍身,血脈就仿佛被這神兵牽引,她嘴角都抽動了下,“我與藍小玉同體雙魂,要殺我,就要先殺藍小玉!夜闕君,你做的到嗎!”
女岐怒目而視卻又仰仗著這小伎倆笑彎了眉眼,在那鬼神猶豫之間“噌”的一下消失無蹤,如同齏粉散落在空氣中。
枯枝雜草上遺落的點滴液體,從那柄玄色的劍身上滾落。
“她去哪裏了!”鳥嘴見狀連忙上來攙扶住夜闕君,纏繞的發絲從他胸口小時,就好像被刺穿的心脈忽得獲得自由。
夜闕君袖中拳頭一攥,反是死死盯著倒在地上的藍小玉。
鳥嘴就明白了,他不敢置信的指著那小姑娘:“您、您是說,女岐進了藍小玉的意識中……?”
她回到了藍小玉的身體中,女岐就是藍小玉,藍小玉就是女岐。
要殺她,也同樣得殺了藍小玉。
“那妖魔才凝聚真身無法離開凡胎。”夜闕君推開了鳥嘴,她在用藍小玉做威脅——她很清楚藍小玉的價值——在夜闕君這裏的價值——甚至,她很明白的知道夜闕君不會殺死藍小玉,那麼這個擔保可真是值回了一切,“同體雙魂……”夜闕君的眼瞳一黯,口中喃喃的話語還沒消散在空氣中,他已失了蹤跡。
鳥嘴看著空蕩蕩的手臂,又看了看身後的魚鰓和捏著發疼手腕正步上前來的聿衡。
這不是不妙。
是非常不妙。
所有人都看的明白,夜闕君要將女岐驅出藍小玉的身體。
這與蠱雕的入夢異曲同工。
可現在,藍小玉的幻境完全由女岐所掌控,夜闕君即便能力再強也不可能在一個虛無的幻境中勝過女岐,況且中間還夾著個藍小玉。
簡直是不要命了!
這是聿衡看到後第一個反應,要他的話說,想辦法趁魔女還未恢複真元前,先殺藍小玉重傷女岐,再對付那妖魔豈非是最為省力之事!
可偏偏那鬼神喜愛一意孤行!
若是手中的玉扣筆還在,恐怕當下就要被他惱怒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