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死亡,不會熄滅。
為什麼要死心,為什麼要放棄。
就算所有人都怪責她的咎由自取,就算每一件事都是她的自作自受,那麼,就讓她心甘情願去承受這一切。
魚鰓的唇動了動,有些欲言又止,從他認識藍小玉那一刻開始,也許他有著和聿衡一樣的迷惑,藍小玉何德何能,竟得那鬼神如此青睞。
魚鰓從來不求答案,卻在這刻似是明白了什麼。
“踏踏踏”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嘎吱”一下就被推開了,急急切切、慌慌張張的,是青燈。
藍小玉扭頭一瞧,魚鰓不知何時已消失在身邊。
青燈一進門就蹙眉:“怎麼不點燈。”話雖如此,因為後窗的月光灑將進來,倒是將屋內照了個半亮,“你沒有事吧?”青燈三更半夜突然跑進來又出口這樣的問題,定然是有所察覺。
藍小玉搖搖頭。
“剛才有幾個小道童說你房裏有聲音,”青燈見藍小玉沒什麼大礙倒也不追究,他眼角餘光看了看地麵卻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隻是嘮嗑般的緩緩言說,“你沒有什麼麻煩事……就好。”他這話說的也點到即止。
藍小玉和那麼多鬼神有交情,那些冥府的陰司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藍小玉這一場劫難也不知道到牽扯了多少鬼怪,如今半死不活剛有起色,青燈最是擔心這本就哀莫大於心死的小姑娘被那些妖魔鬼怪給纏的起了什麼性子脾氣。
“青燈,”藍小玉順了順耳邊的長發,“我餓了。”她的聲音不響,甚至還帶著一點虛弱的懇請。
“什、什麼?”青燈愣著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藍小玉滴水不進都持續了整天。
“我餓了,想吃點東西。”藍小玉重複了一遍。
“好好好!”青燈確定自己沒聽錯,“我這就讓他們去準備!”藍小玉會想吃東西,那就是好事,總比那樣消沉度日的樣子好上一千倍。
青燈最是樂意看到藍小玉能恢複起來,仿佛自己所有的忙碌得到了肯定與值得。
她就像是阿儺遺落在降梅觀最後的交代。
青燈對這兩個朋友有著傾蓋如故的心情。
藍小玉比之之前總有些許的不同,青燈說不上來,他看著藍小玉幾乎是遵循著降梅觀的日辰規矩,休息也好,康複也罷,她像是突然變了個人。
待身體允許,那小姑娘還會與青燈討教一些術法咒符,青燈樂得高興,還真有些恨不得把自己會的都與藍小玉一一言說探討。
那麼,她究竟是哪裏不同了呢?
青燈倚著長廊廊柱看著那片梅園中的藍小玉。
她的閭山法鞭如今揮耍起來倒是得心應手,勾、揚、劈、頓幾乎沒有一點的停滯和留情,青燈有那麼一瞬似覺她有著孫道陵的影子,那教她養她的恩師,卻也害她殺她。
藍小玉的心還沒有被侵蝕,真好。
經曆人心險惡的煎熬,又或者生離死別的折磨,藍小玉還是藍小玉。
青燈的唇角微微上翹,雖然不過短短幾日,可是那小姑娘著實恢複的太好,也許與她的體質有關,又或許與那顆不認輸的心有關。
青燈撇過頭,就看到長廊一邊幾個路過的小道童也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去看那春花漸開叢中的小姑娘。
她長發落在腰後並沒有束起,如今隨著風勢身姿倒是飛舞的如同水墨的倩影,青燈想到這裏不免神色也有所黯淡。
月華疏影的那尊鬼神,如今又在何處呢,有時候青燈忍不住去想,藍小玉卻不曾再開口提及夜闕君哪怕半個字眼,就好像,她已經徹底的忘卻了那鬼物的存在。
青燈想過開口,卻最後還是忍下了。
“好!”那頭的小道童沒按耐住心情為那小姑娘喝了兩聲彩,倒是把青燈的思緒給拉扯了回來。
藍小玉的法鞭脫手而出,反身抬腳就揣在了蛇型鞭頭上,那法鞭如同白練一般飛逝出去,“啪”的撞在了一旁的梅枝上,鞭尾卻巧妙的在枝頭一繞,整個鞭頭因為力道甩了回來。
藍小玉眼明手快,一下便握住了那法鞭,稍顯用力輕拽就能四兩撥千斤的化去纏繞的力道,法鞭完好如初的回到自己手中。
不可謂不妙。
青燈暗歎也笑了聲,他腳下一蹬,踩上雕花的木欄,探手折下身側一截梅枝就朝著那小姑娘的背影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