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東西發出來的……藍小玉心裏倒是有了幾分明了,剛才那巨大風沙中作響的八成就是這把斷劍,可這些斷劍和虛靈又有什麼關係?
“地藏盤羅印……”那斷劍中有什麼聲音啞然失色的發出,好像被困頓於這樣的殘劍之下,還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躍出這束縛將所有一切都撕裂成碎。
地藏盤羅印——這樣的聲音同時出現在徘徊的虛靈口中。
藍小玉定睛一看,那斷劍鐵鏽斑斑還殘缺了一角的劍柄上竟壓著一朵蓮花。
正是當初-夜闕君贈予她的那朵百葉佛蓮。
明明隻是輕飄飄的一朵不起眼的蓮花,壓在那劍身之上好像被壓了千萬斤的重擔,讓它動彈不得。
虛靈呼嘯的聲音輕弱了些許,許是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敢置信。
鎮壓守陵者毀我業果,夜闕君!——那些聲音戛然而止,仿佛是憤怒到極點的頓聲。
大逆不道,違反天意,萬年繼業豈是你一人便可以阻逆的!——那些虛靈已不再喚他為鯤鵬之主,而是直呼其名。
夜闕君——叛徒——它們大咧咧,毫無顧忌的群起而攻之。
那忤逆於守靈的神明,對於鯤鵬之地來說,難道不是一個叛徒嗎!以陰司冥府之物鎮壓鯤鵬虛靈,難道忘記自己是何等身份、何等職責!
“叛、徒。”夜闕君玩味的將這兩個字徘徊在唇齒間,在他念來沒有一分的鄙夷,但顯然,他對於這個詞很不滿意,更不喜旁人強加於身的東西。
叛徒——叛徒——它們叫囂著,那昔日俯首的神明,如今好比眼中釘肉中刺。
剩下的虛靈突地隱匿了蹤跡,原本喧囂的空間一下子消失了所有的響動,隻有呼吸聲此起彼伏,有那麼一瞬你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可就在這時,迷障中“嗖”的竄出數條藤蔓分別扣下了那鬼神的雙手,速度很快,夜闕君說過,這些小藤蔓隻是難纏,無比的難纏。
可要靠這些金身白骨上長出的有藤蔓來鉗製他,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夜闕君旋身便勒緊了那些枯萎的枝條,眼角餘光便見著那灰白破敗的死物卷著砂石伏地而行,他心口一跳,藍小玉。
那小姑娘可沒那麼大能耐跟這些虛靈交手。
夜闕君動作也快,反手就扯出兩縷細線劈斷了藤蔓,他的喜怒哀樂向來掩飾的很好,可是這一下,他沒由來的蹙了眉頭,心生惱意。
這些老東西還想要對付藍小玉。
嗬,他要護的人,又豈是旁人可以動的了的。
那鬼神拽下斷裂的藤蔓躍身而起就追上襲風匐地的砂石,幾乎想也沒想就探手一把抓了下去,風沙一瞬間散開,落出它本來的麵貌,那是一柄重劍,劍刃已經開了裂痕,看起來一點也不鋒利,卻在夜闕君的手心抓上來時好像布滿的倒刺逆向生長,一下便將那鬼神的手心拉開了口子,血跡滲透了劍身,這惹得夜闕君不快的磕了下牙尖。
“總有些老頑固不愛聽話,殺雞儆猴這樣的事本君不屑於做。”他的話音落的清冷沒有感情,根本沒令那掌心中的殘劍有任何反抗的機會,他指尖稍一用力,指腹掐住的劍身“喀啦”一下,好像力量隨之灌入那殘破的鐵鏽。
藍小玉隻聽到如同鐵片被擊碎的聲響,飛濺開來的細碎好像花火,夜闕君偏過頭,他的頸項上被那碎劍的鏽片拉開了一道小口子,隱隱的伸出一絲鮮血。
殷紅殷紅的,如同嗜著血的妖紋,掛在白皙修長的頸上。
殘劍碎成千萬片,落在地上的那一瞬便失了蹤跡,似同時有什麼壓抑湮滅在了空氣中,好像一縷香,星火徒滅。
藍小玉驚地捂住了口,她大概和那些如今盤桓在穹頂的虛靈一樣的震驚。
她現在才看懂這鯤鵬的守陵之靈究竟是什麼。
劍。
那些斷劍才是它們真正的存在,墮仙化魔死於殘劍,它們所有的一切都被束縛在劍身中。
藤蔓隻是一種幻化,金身白骨也不過是虛設,劍身——劍身才是虛靈唯一存在在鯤鵬的證明。
劍身即斷,便是死亡。
而夜闕君呢,口中說著不屑於,但還是做了。
他在表明自己的立場和態度。
先鎮壓,後殺死。
殺一個還是殺七個,於他根本沒有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