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最繁華的時候不是清早,也不是夜晚,而是下雨時
淅瀝瀝的大雨後,街道兩旁高低分布的無言還在滴雨,到處都是把奔跑吵鬧的聲音,小販爭先恐後的從裝貨物的板車下鑽出來繼續吆喝。
被雨澆過的泥土黏糊糊軟啪啪的,隻要是走過的人,哪怕步伐大一點,就會蹭得渾身上下的泥點。
這時候,如果有馬經過,那就惹得誰都在抱怨。
不湊巧,遠處跑來六匹馬,六匹馬同時在馬路上走,泥水濺得老高,也多虧了這六匹馬一起跑動,小販和百姓早就聽見了聲響,紛紛挪開一條窄路,讓那六匹棗紅色的馬能任意的跑過。
當今聖上出行隻坐八匹馬,而能配備六匹馬的,隻有朝廷一霸-傲雄。
六匹馬快速跑過街道後,百姓又重新圍起來,低聲說著駕著六匹馬的家丁那趾高氣揚的樣子。
龍霜雪小心拎著裙子,端著瓷碗吸溜著喝著熱茶,她喝得不慢,但茶寮的老板精明的眼裏還是露出來幾分催促眼神。
再過半個時辰,菜市場有殺頭可以看。
“掌櫃的。”
聽她一叫,掌櫃眼睛一亮,把擱在肩的的白布甩得響亮,立刻走到她身邊,語氣熱切的詢問:“客官,再添一碗?”
龍霜雪搖頭,給了茶水錢,還是捏著裙角起身,小心的避開木板凳下的泥水。
“小姑娘,你也去看砍頭啊?”
“是啊。”
龍霜雪應了,跟著百姓往菜市場走。
菜市場路口已經是人擠著人,擠得人透不過氣,那些不好意思在人堆裏的小新婦,隻好可憐巴巴的站在最外邊,看著光著膀子的男人占據了最好的位置。
百姓倒也不是很喜歡看砍頭,血流得到處都是,隻不過也隻有這種時候才能暫時從勞苦裏解脫出來,人人抓一把西瓜子,邊磕邊說些家常話。
龍霜雪站在一堆男人中間,屏住呼吸不去嗅各種味道的汗臭味混合著雨後的酸味。
她不高,仰著頭看得有些吃力。
站她側前方的壯漢注意到,有意挪到一旁,然後朝她討好的看著,希望能得到美人兒多看一眼。
龍霜雪很漂亮,她的漂亮主要集中在眼睛上,彎彎細細的弧度,到眼角時恰到好處的挑起。
不過她是斷眉,都說斷眉命會不好,也是因為這眉毛,讓風情又有些寡淡,讓人第一眼看過風情萬分,再看第二眼卻隻覺眉宇間有清高孤傲的冷。
死囚被押出來了,嬉鬧的孩子叫得大聲。
這一次砍頭有些不一樣,跪在邢台上的囚犯渾身髒得不能看,臉色蠟黃,無神的眼睛,直勾勾卻又無目的的掃著擁擠的百姓。
儈子手麻利的給其中一個囚犯綁好死結,又把磨得鋒利的大刀塞給另外一個囚犯。
百姓驚訝,吵吵鬧鬧的議論開來。
握刀子的囚犯渾身抖動的,像是很怕的,刀子好幾次脫手,人群起哄。
“還是不是個男人,連把刀都握不住,抖成這個熊,沒臉。”
“快看,那囚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