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界以一片最初始的渾濁出現在我麵前時,我學會了,隨遇而安。畢竟,我所求甚少,不期望成為盤古、女媧,那樣偉大的使命,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我沒有盡善盡美的家庭,當我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注定被遺棄,那個護士收留了我,圖的是我那豪門中的母親每周寄來的贍養費,我是個女兒,她在豪門,自己作為正妻,也不幸福,我理解。
護士也未曾管我,將我送進托兒所,不管不問,那裏的負責人說我是自閉症,那時我年幼,也未曾理解。
我喜歡跑出去看日出,看太陽從遙遠的地平線冉冉升起,將光明帶給這世間的一切,洗滌淨那些肮髒的不堪的甚至是虛無的東西。我喜歡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那裏是所有思想的發源地。
在這個塵世的最後一刻,我的年紀是19。死於一場車禍。
我不怨恨誰,也沒對誰失望過,包括這個發達的21世紀。命中注定的事情,我又怨得了誰呢?說句貶落我自己的,就是我活該。
“終於找到個好苗子,老夫也樂得清靜。”
我轉身,不解的看向眼前這位白發蒼蒼、仙風道骨的老者,他的眼神就像波瀾不驚的深海,沉澱淡薄的味道。他雖笑著,可卻虛無,我都不確定他是否在看我這個透明的靈魂體。他未曾理我驚詫的眼神,一揮袖,我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晃神間,我便來到了一個滿是雲霧繚繞的世界,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竹葉香氣,又苦又澀,卻還是有種無端的甜米氣息。土地上到處是萬物複蘇的景象,周圍是小溪潺潺流水的藍色美景,炊煙的味道盡顯鄉情。那種氛圍,美妙的精致。
赤棗子風淅淅,雨織織。難怪春愁細細添。記不分明疑是夢,夢來還隔一重簾。
這地方,仿若我初生。
老者淡淡笑道:“這個地方,是九重天西邊光景,是我癡翁所住之地,這地方清淨,向來沒什麼神仙問津,大帝自然也不管我這個小小兒,當然,老夫也是有身份的,至少,那大帝也讓三分薄麵。自然,老夫也不跟你逗彎,你能忍著這麼長時間不問一句,實屬難得。”
我抬首看著晨曦的光束穿過我手指間的縫隙,覺得我要的黎明,是如此之近。
老者坐在青石板上,憑空在手上編出了一盞茶,繼續說道:“這裏離你們的世界很遠。可不是你們認為的,神仙就住在天上。都是隸書那小老兒胡亂撰寫的,你們人類倒也真真信了。老夫就是這九重天的一個小小的神仙,這神職就是‘癡翁’,專門掌管人類的情欲,這可不齷齪,莫要瞎想了去。”
我點點頭,學著癡翁將竹葉放在茶裏,端起來細細品嚐。
癡翁看著我,笑道:“不過,老夫實屬覺得悶了,想找個下任癡翁,這等閑職,可不是人人都能擔當得起的,老夫到人間尋覓時,恰巧碰到了你,是個好苗子,一生無欲無求,無情無恨,甚好甚好。”
我抬頭看向他:“那可不然,我若辜負了你的期望,怨不得我。”我很快熟悉了他們這裏的說話風俗,不會排斥。
癡翁抬手指著這片清淨世界:“你瞧瞧,這裏是如此安靜,隻剩下這些小鳥兒、小溪、風吹樹葉的嘩嘩響,你若做到這樣的心無雜念,也夠了。”
我看看,也覺得勝似世外桃源,既來之,則安之。我懶得與命運作鬥爭。
癡翁笑問:“你就不問問老夫為何要做這些甚至把你帶上九重天?”
我反手扣著食指,靜靜敲擊茶桌:“癡翁自有你的道理,我又怎麼會去多問?實在是有心無力,小囡一屆人類,能夠有如此大的機緣,實屬不易,哪能多問?初來乍到,要是被人揪了尾巴,又要多生事端。”
癡翁讚賞的打量著我:“明哲保身雖是不錯。但老夫看你一個19歲的小女娃心思倒是不少,你這麼一走,連個凡塵都沒有留戀。頭也不回,這凡塵就沒有你放不下的東西嗎?其實老夫也是人間的,被上任癡翁找到,當時老夫已50年歲,雖是過世卻還想再回到家鄉看看,那癡翁哪肯依了我?說好不容易找到個思想體,他急著解脫,把我拉去經受了曆練,做了癡翁。如今,我做了10000年,也累了。找個接班人呐,我也該歇歇了。這九重天還是太小了。10000年也未有什麼變化。做了這麼多年的統治者,大帝也不知道膩。老夫還是要去更多未知海域遊玩的,這神仙也要享受點福利,總是這樣悠哉悠哉,是要讓別人笑罵‘老不死’的。”
我訝異了一下:“這麼說,所有以往的癡翁都沒死咯?”
癡翁又站起來喂鳥糧食:“當然,他們都去各方神遊,逍遙快活得很。隻一人,第二任癡翁因為觸犯天規,沒神仙知道他在哪兒。你可別學他。”說完,有悄悄小聲告訴我,“但是老夫得幸見過一麵,噓,你可別說出去。說心裏話,我羨慕他。”我挑挑眉,看著癡翁驕傲的樣子,還是先到了那句:人,越活越小。看來,神仙也不例外。我點點頭,這話我當然不說,說出去說不定我也沒幾年活頭。不過,我更加好奇的是,那個第二任癡翁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