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你無名無姓麼?要不…我給你取個名怎樣?”
南風單手撐起上半身,微微偏頭,視線牢牢抓住我。
過分溫暖的風拂過,帶著一瓣桃色輕輕淺淺地飄落於他的肩頭。
我也側首看去,他依然不折不撓地盯著,眼裏流光溢彩。
“撲哧。”忍不住笑了出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玩著手指,任憑發絲散落遮住發燙的臉頰,周圍流動的空氣似乎變得燥熱起來。
溫熱的氣息灑在頸間,我驚得一縮脖子,身子越往後仰,那人靠得越近,撞見了一張幸災樂禍的嘴臉,他一臉笑嘻嘻,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嗯…取名是件大事,我得把我學過的詩都想一想。”我笑著伸手推開他太過接近的身子。
他若無其事地在一旁念著詩,“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他向我昂昂頭示意。
是陽光太過耀眼麼?他臉上的細細的絨毛,我都看的一清二楚,讓我又想觸碰的感覺。
那一日,我有了名字。
蒹葭。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首描寫熱戀者追求愛人的詩……
那一日,南風的秘密基地也有了名字。
是我們兩個一起取的——小橋流水。
他說,他很喜歡小橋流水的意境,因為會令他萌發家的眷戀。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
這樣的日子就像是服了苦藥後的蜜糖,絲絲甜意浸入心肺,含在嘴裏,不舍咽下。
我以為遇見了顧南風之後,每天都能如此逍遙自在,過著像尋常人家孩童的日子,這樣的日子能夠可以長長久久。不用再遭受別人的閑言閑語、冷眼相待。
我以為,隻能是我以為。
直到那日,一切都變了。
夕陽西下,昏黃的光暈籠罩著小橋流水,仿佛鍍上了一層鏽掉的銅金。
“南風哥哥,南風哥哥你在哪兒?”我扯著嗓子在喊,叫聲伴著衰敗的枯葉逝去。
回答我的是冷風的呼嘯。
“南風,顧南風!”我跺著腳,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著急的團團轉。
一眼望去,黃綠相間,是黃昏的黃,是綠葉的綠。唯獨少了一襲白衣的白。
“窸窸窣窣……”是人穿著的鞋履與大地摩擦發出的極小聲音!我立馬循聲找去,見到那一豐神俊秀,美如冠玉的少年,耳邊隻聽見噗通,是一顆懸著的心落地的聲音……
我一把撲進顧南風的懷中。鼻尖充盈著少年身上陣陣清爽。
怎麼辦?我好害怕你不見了。
“你去哪兒了?你怎麼老讓我擔心!”我抬起頭,慍怒地瞪著他,不滿地噘著嘴。
他用細長的手指梳著我的發絲,“蒹葭,有件事要告訴你。”一反常態的正經,神色竟是凝重十分。
心一驚。
他歎了口氣,“…之前沒告訴你,我是清池上仙的座下弟子,我跟著上仙遊曆至此。師父說這座山聚集著極其強大的一股神力,隻可惜被人封印住了,吩咐我以後每年冬天來這裏嚐試解除封印,獲得神力,得道成仙,進入九重天……”
我悄悄地鬆了懷抱著他的雙臂。
“所以…我們隻能在每年的冬天相見。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天冷的時候,自己要多添點衣物。天黑的時候,就要早點睡覺,不要跟別人跑了。難過的事,別老是憋在心裏,憋在心裏多不好受啊,你跑到我們的小橋流水那裏痛快的喊出來。我想,我在另一邊一定也聽得見……”他像個操心女兒出嫁的老母親一般絮絮叨叨,可是每一句我聽著都像是蜂蜜一樣甜,很少有人這麼關心過我。然而蜂蜜夾雜離別的苦澀。
“還有,這是我貼身的香袋,自我出生時就陪伴在我左右。我記性不好,明年來的時候還不知道認得認不出我的小蒹葭,有了這香袋,我至少會聞香識美人啊!”他故作輕鬆的笑談。拉起我泛冷的指尖,將一枚小小的香袋放在我手上,合上了我的手。嗯…是我熟悉的,他身上的清香。
我愣愣的,渾身僵硬的像塊木頭,低聲開口,“你現在,要走了麼?”
“上仙急召,說今日必須得走,所以我……”他還沒說完,就被我急促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