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傾城回到房間,將屋內所有能砸的東西全部砸了個幹淨,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的婢女也早就習慣。這一年來,二夫人的脾氣陰晴不定,不過好在她每次都是拿東西出氣,發一通火之後,再叫人來打掃幹淨。
慢慢的,大家也都清楚了,生氣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他們的門主夫人淩芸兒!
十二年前,隻有十七歲的淩芸兒被獨嘯天擄了來,原本這種事稀鬆平常,可沒想到淩芸兒自殺了三次,獨嘯天救了她三次,連死都死不了的淩芸兒最終瘋了,可獨嘯天竟然宣布要娶她為妻,著實讓血煞門上下吃驚了好一陣。
淩芸兒雖然是堂堂門主夫人,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每日坐累了走,走累了躺,躺累了就繼續坐著,十天也說不了三句話。獨嘯天不知想了多少辦法,就是治不好她,後來有個走方郎中來看過,說是此病不難治,之所以這麼年都治不好,或許是她本身不願好起來吧。
自那以後,獨嘯天便不許任何人再給她煎藥配方了,就這樣過了十二年。
幽暗的崖壁,空闊的曠野,悄無生命的跡象,偶有獵鷹、禿鷲盤旋於空,也不會多做停留。可就在深山之中,卻坐落著一所大宅,這便是不為人知的血煞門,其實大宅隻不過是門主獨嘯天和他的夫人淩芸兒的家,而真正的血煞門是隱藏在深山地下的,與大宅臨近的另一處曠野之下。
宅院中奇石林立,石橋流水,花香飄逸,即便是現實中的現實也還是與血煞門聯係不起來。
“門主!”
獨嘯天擺了擺手,示意婢女下去。在踏進這扇門前,他習慣先做一件事,輕輕摘下了臉上的半個銅製麵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眉濃如墨,通透的雙目炯炯有神,泛著絲絲溫柔的漣漪,高挺的鼻梁,薄厚適中的嘴唇,淡淡的紅色輕輕勾勒出一彎撩人的弧線。
誰能想到,他就是魔教中殺人如麻,號稱魑鬼的獨嘯天!
邁步走進屋中,一陣淡淡的清香飄進身體,這是淩芸兒最喜歡的香料,檀香中加了些許花瓣調製而成,在這個房間,幾乎每天都點著。
“芸兒,你看我買了什麼?”獨嘯天溫柔的笑著,走到案邊,將手中的紙包打開,“上次看你很喜歡鬆果糕,這次我買了兩包,你可以慢慢吃,來嚐一塊。”
淩芸兒眼神呆呆的,清雅素淨的麵容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表情,有人進來她不知道,但是這塊鬆果糕卻引起了她的反應,伸出手,從那個她恨透了的男人手中接了過來,放在嘴裏咬了一口,似乎真的很喜歡,不一會兒就吃完了。
獨嘯天笑了笑,將紙包放在了一邊,倒了兩杯水,自己端著杯子喝著,“芸兒,我好幾個月不曾回來,你會不會無聊?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特意回來陪你吃頓飯,飯菜很快就好了,你肚子餓不餓?”
淩芸兒毫無反應,這也是獨嘯天意料之中的事,已經習慣了,靜靜的陪她坐著,不時找一些有趣的事情講給她聽。
不多時,婢女將飯菜擺滿了案桌,每年夫人的生辰,門主都會在這陪著,大家也都習慣了在這一天,準備好夫人喜歡吃的菜肴。
“真香啊,我來猜猜你最想吃哪個……”獨嘯天掃量了一遍盤中的菜肴,舀了一勺芙蓉蛋放在她碗裏,“這個,我有沒有猜對?”
淩芸兒低下頭看了一會兒,拿起筷子一聲不吭的吃了起來,桌上都是她喜歡的,無論猜哪盤,答案都是對的。見她吃得香,獨嘯天很開心,專注的看著她,及時的將菜添補上。
一頓飯都快吃完了,獨嘯天也沒動自己碗裏的飯。
“你,怎麼不吃?”
淩芸兒說話了,她竟然開口和自己說話了!
獨嘯天以為是幻覺,十二年了,從她生病以後,這是第一次開口和自己說話。獨嘯天的嘴唇有些顫抖,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問她,“芸兒,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淩芸兒轉過臉看了看他,從盤子裏夾了一塊肉放在他碗裏,呆呆的說道:“這個好吃,你吃。”
是真的,不是幻覺!
獨嘯天的眼忽然有些疼痛,看著碗裏的紅燒肉,說不出的酸甜苦辣,立刻夾起來放進嘴裏,原來紅燒肉也可以這樣香,這樣甜,滿心都是這個味道,卻嚐不出半點肉味來。
這大概是他十二年來,最香的一頓飯了!
“燒鴨?”
淩芸兒忽然看到了放在最外邊,一筷子都沒動過的燒鴨子,這是她的家鄉菜,那時她的家裏也養了一群鴨子,她經常趕著鴨子到溪邊去玩,而那年,在溪水邊……她再也沒有回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