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王府與趙府比肩而鄰,兩座府邸便足以占據整一條元安街。君宸軒喝了酒,難得地喝醉了。他身子搖搖晃晃,走在元安街上,神情恍惚。
從養心殿出來之後,他便去了冷家拜訪。
從前他總是希望能在冷家看到清漪,卻沒有一次敢踏入過冷家驚擾她與她的家人。如今他正大光明地走了進來,卻沒有辦法再見到她了。從來都是嫡庶有分,清漪之前的日子不好過,君宸軒一直都知道,但是無從插手幫上一把。
所以她的離世便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吧。
冷長軍和秦氏並不知道女兒在軒王府受的罪,但是皇家對冷家的打壓他們卻能切身體會到。隻不過女兒嫁給了當今唯一同胞的弟弟,當今提防也不難理解。冷長軍賦閑在家,聽說了軒王爺上門,將手中的長槍扔到了練武場侍候的仆從手中,徑直走入了房中。
練武場簡潔肅穆,幾株長鬆立在院中,就像是冷長軍挺立的背影。
秦氏已經等在了堂廳,身邊幾個丫鬟侍候著,分別給她與君宸軒上茶。
“長軍還在練武場,怕是要消上一會兒才能過來。”因著女兒已經嫁給了君宸軒,秦氏從前對君宸軒的不滿意都隻能變成滿意,隻求他能對女兒好些。
君宸軒沒有拿起茶杯,任它在手邊上的小幾子上放涼。他身著了玄色長袍,上邊用金線勾了龍紋,端的是富麗堂皇,更是權勢的象征。
秦氏雖然嫁給了冷長軍,但是她出身江陵秦氏,眼界自是不凡,一眼便能看出君宸軒剛從宮中出來。至於是出了什麼事,讓他連回王府換一身常服的時間都沒有,這還是交由冷長軍與他說才好。
“夫人可將清鬆也叫過來,”他的目光落在了茶杯中,那杯中青黃的茶水澄澈可見杯底,上麵浮了一片茶葉,在水中悠悠地打著旋兒,“關城大事,清鬆該有出路了。”
聽罷,秦氏袖中的手便抓緊了。自打涵兒嫁入王府,冷家的情況不見好轉,反而每況愈下,他們多般打聽後才知,原是當今生了猜忌,不願再用軒王爺的嶽家。如今冷長軍雖然掛著將軍的職稱,但是在關城戰事突生時,卻被趙青嵐一個後輩搶在了前頭,他隻能成天待在家中鬱鬱寡歡。
丈夫、兒子不用上戰場用生命換來富貴,秦氏原是該高興的。隻是冷家的身體中淌著屬於戰場的熱血,被困在京中,他們並無歡欣。久而久之,連秦氏也能察覺出來他們的不樂意了。她並非小家子氣的後宅婦人,能夠理解夫君的抱負,便也著急了起來。
而現在,事情終於出現了轉機。
秦氏穩重,若不是君宸軒仔細瞧著了,興許還不能看出來她的激動。
也正是如此,他才更加懊悔自己從前沒有站出來護得清漪半分。秦氏手段不凡,清漪便隻能去得不明不白。
冷長軍換好了衣衫到堂廳的時候,正是現下凝結的氣氛不動分毫時。
“王爺今日有何事?”他給秦氏使了眼色,讓她先退下。總歸君宸軒將要說的是什麼事,沒有帶著涵兒一塊兒,便就不是秦氏能參與的。秦氏懂得,吩咐了下人將少爺請過來,就起身走了。
害死清漪的罪魁禍首的離開讓君宸軒眼中的陰翳減少了不少,他這才拿起了茶杯,也不顧它已經涼了,一口喝下肚中,之後才道,“關城一戰,南詔雖勝,趙將軍卻身亡不知所蹤。此事想來冷將軍已經略有耳聞了罷。”
“今上讓本王過來傳口諭,讓府中公子做好準備,前赴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