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歸途(下)(1 / 3)

和風細雨吹散陰霾,澄明了晴空,亦喚醒承載幾多塵煙的河川大地。青山蔥蘢,桃李芳菲,好一派*滿人間。

晌午時分,由山西經太行轉至東京地界的官道上行來一隊甲胄分明的官軍。這隊官軍人數在四、五十之間,領頭的是兩位青年將官。其中一個年約三十五、六,耳闊麵方,頜下密生短須,一雙精目湛湛有神。這將官勒馬駐足四下環視,揚鞭指向前方對身邊那豐神俊朗的少年道:“七少將軍,前麵便是羊腸阪,其間道路狹窄,盤桓詰屈,車馬甚是難行。將士們連日趕路抗敵,怕早已疲累倦怠。依末將看,我等不如就在此歇息一刻,補充了給養再行上路。”

延嗣仔細打量,見羊腸阪前後連著兩道深邃的峽穀,遠遠的似有溪流聲響,便點點頭道:“也好。羊腸阪地勢艱險,遼人倒也不敢輕易在此設伏。邱大哥,你這就吩咐將士們原地歇息,再派幾人輪流看守俘虜。我往附近走走,或可迎見六哥。”

見邱海離開,延嗣延了羊腸阪崎嶇的土路緩緩而行。路邊那千姿百態的山石、鬼斧神工的峭壁並未引起他的注意,隻一心思忖道:爹令我押解文彬回京,這一路雖也遭遇遼軍劫囚,他卻不曾流露一絲逃脫之意,這是為何?莫非他有心伏法?沒有可能。他素來擅謀,這等做法或是欲令我等麻痹,之後再循際逃脫?不對,遼人前次夜間來劫,我等防範疏漏差性中伏。文彬借此之機原可堂而皇之的離開,他卻似局外人般的作壁上觀。這難道是因他已暗生了背離之心?也不像......

延嗣百思不得其解,這時身後忽傳來親兵呼喚他的聲音,他隻得按捺下心中疑惑回到休息之處。見他回來,邱海上前道:“那馬前副都指揮使適才遣人來說,想與你飲酒談天。嗬,他好大的架子!”

延嗣心中一動,笑笑:“邱大哥莫惱。當日在京師此人曾與我父兄有數麵之緣。今日他找我原也無可厚非。邱大哥但放寬心,我自有分寸。”

說著,他裝了一袋水走到不遠處一輛囚車前,打發了兵士離開,將水送進縛了雙手的文彬口內,席地而坐道:“文先生有何見教?”

文彬泰然於車內,抬臂拂去發上草屑,看看延嗣微笑:“當真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這等情狀,倒也聽不見‘叔叔’之稱了。可歎!可憐!”

“延兒無狀,叔叔莫怪。”延嗣頑色一現,揚手抱拳:“京城路途遙遙,幸賴叔叔始終‘寸步不離’,延兒方可安步當車。延兒多謝叔叔了。”

“不必客氣。叔叔倒也真是想念眠柳山莊的兄弟們。隻是,”文彬忽轉話鋒:“如今物是人非。此去京城怕是再難聽見瓊兒嬌脆的笑聲。”他惋惜的搖搖頭低聲道:“先前塔古的炮聲、失竊的戰圖皆乃瓊兒暗中相助,這番入了京城,你倒是該好好謝她才是。”

延嗣心頭“咚”的狂跳,他暗暗攥緊拳道:他如何得知此等玄秘?難道小瓊屢番助我完全是他與杜老賊設下的詭計?或者她也參與......念頭一起,他慌忙甩開:雁門一役小瓊拳拳之情我已無以回報,又如何能再懷疑她之品性。既不得相濡以沫,便相忘江湖罷了。他星眸一閃,看看文彬淡然一笑:“延嗣省得。”

延嗣語氣極淡,文彬也不見怪。他笑了笑倚在車內養神,心下卻似水波起伏不平,一忽兒想起先前與杜青雲商討的那下下之策,一忽兒又閃回瓊兒一雙盈盈淚眼。無奈,心疼之餘,他輕歎一聲喃喃道:“兒女真真是前世冤孽。”

聞聽此言,延嗣心中一時酸、甜、澀、苦相互雜陳。他默默起身,目光中浮現了一絲複雜道:“先生保重。”

他回到歇腳的石洞邊,待要尋了醒目之處刻下梨花記號,忽見邱海匆匆走來道:“探馬來報,龍泉峽方向發現可疑人跡。”

“人數幾何?”

“一人一馬。”

“一人一馬?會不會是六哥?邱大哥,你吩咐將士警戒,我去看看。”

延嗣飛身上得青驄,撥轉馬頭向龍泉峽馳去,須臾便來到峽口。這龍泉峽峽長穀幽,群峰競秀。春夏之時漫山蒼鬱,花團錦簇,常引得無數彩蝶翩翩起舞,煞是好看。見此美景延嗣不免心中流連,他信馬由韁來到一處草灘,忽見一匹馬兒在那裏悠閑食草。這馬兒四蹄賽雪,馬鬃勝霜,延嗣細看頓時欣喜。他連聲輕嘯,似是召喚。那馬聞嘯立刻撒開四蹄奔至延嗣身旁,揚蹄甩尾甚是親昵。

延嗣歡喜的撫mo馬鬃道:“驌驦,怎的隻你一個?六哥呢?”

見問,驌驦好像通靈般咬著延嗣衣袖直拽向前方一處小潭。延嗣心知其意,他拍拍驌驦示意帶路,不多時便看見延昭欣長的身影。他待要上前招呼,卻見延昭立於潭邊,望定近旁一片林海道:“既來之則安之。二位姑娘又何必再躲?”

一串銀鈴脆笑倏而響起,轉眼隻見星兒與飛瓊自林中緩步踱出。星兒看看延昭一甩發辮道:“六公子好厲害的眼力。姐,這次就算你贏。待回了府,那些物件姐姐若是喜歡拿去便是,星兒不玩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