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本來放過梅姨娘的想法,開始變了。
做了京官入仕這麼久,他是看多了因為沾了一星半點嫌疑而毀家破門的慘事。
“老三即便是知道了身世,大致也不敢自己陷於危堤。這事雖然齊家膽怯,他就更是逆臣賊子!我不信他敢自己說去。”
齊老太太想想,也隻得罷了。
“老三有怨氣,發給那個人就是。我們齊家,卻沒有對不起他!”
齊二老爺知道老太太嘴裏的那個人,是先帝。
母親對父親後來生了大氣,就是為了陳姨娘和老三。
不過,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先帝。
所以,老太太恨先帝也情有可原。
這卻是怪局。
先帝深恨算計他的南詔貢女,卻留下公主和自己的血脈。
留下就留下,又給的隻是庶子身份。
想來,先帝心中,能留下一命已是萬幸。
但對心高氣傲的齊三老爺,這一生卻艱難無比。
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會做出什麼來,齊二老爺是不知道。他對這個弟弟,從來就沒親近過。不像大哥,跟老三還是兄友弟恭的。
“會不會,梅姨娘後麵,還有其他人?”
老太太對梅姨娘在這件事裏的角色,心裏總不安定。
她直覺有些什麼她沒算計到。所以,對梅姨娘的處置便猶猶豫豫。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齊二老爺咬著牙道。
外麵聽見人聲喧鬧,兩個人便都不再說話。一會兒進來人道,老姨奶奶來了。
老姨奶奶就是齊老太太的三妹妹,顧姨娘的娘。
老姨奶奶這些年在府裏安分守己,她依仗姐姐過日子,自己女兒又給了老二做妾,外人都知道她是一個悶葫蘆,齊府有事她從不出麵。
為了顧姨娘的情份,齊二老爺對這個從不逾矩的姨媽總歸是客氣的。
聽到說她來了,二老爺不由詫異。老太太哼道,“是我叫她來的。梅姨娘的事,總要有個見證。一會兒,齊家本族都要來的。”
老姨奶奶進來,給老太太行禮,對著二老爺也微微點頭。在老太太這裏,她一直是姨奶奶的身份。若是按顧姨娘親娘的身份,齊府裏就沒有她落腳之地。
二老爺跟二太太生了一兒一女,齊珂是個爭氣的,所以,二老爺對二太太很是敬重,每個月在二太太那裏時間最多。
可是他跟顧姨娘青梅竹馬,情份跟二太太卻不同。
顧姨娘隨老姨奶奶,也是不出頭的。
所以,二房才相安無事,妻妾和睦。
齊府的人都到齊了,族裏族長是恒安伯的遠房哥哥,這些年靠著齊府,族裏才多囤了幾畝地,日子過得鬆泛。
齊府不愛多事,給族裏祠堂的供奉年年給的及時,因此這回一請,族裏也當了大事,幾個老人手都到齊了。
朝暉院裏黑壓壓一片,卻鴉雀無聲。
齊老太太穩穩神,打破寂靜。
“今日請諸位老哥哥老嫂子來,原是家裏近來家風不振,綱常不張。因此,老身下了決心整治一番,也好叫兒孫們學個規矩,不能光宗耀祖也就罷了,將來若是生出悖逆子孫,就是老身的不是了。”
說到這裏,齊老太太咳嗽連連,話都說不出來。
一旁姨奶奶遞茶過去,低聲勸慰。
“老夫人自是持家有方,隻是這家規祖訓,後麵的孩子不知道厲害。他們哪裏知曉,齊氏宗族這些年靠的就是一個嚴字。”族長接口勸道。
這話也沒錯。
齊氏後代雖然隨著恒安伯府的沒落,不再有鼎盛時的榮光,卻並沒出什麼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