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一言九鼎重於泰山,有的人那是真的不見棺材不落淚,虞周不需要陳餘的眼淚,他隻需要此人交代一些身在陳勝吳廣軍中時候的見聞就好了。
結果……
零零碎碎的消息拚接起來之後,聽上去不太妙。
蘄、銍、鄼、苦、譙、柘、陳、新陽、陽夏、陳留、整個陳郡、大半碭郡、進逼潁川郡……
短短的一個多月,陳勝吳廣所部就以驚人的速度擴張開來,不隻是地盤,他們的人數也在成倍數往上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這時候,楚軍才剛剛拿下一個東海,準備進軍泗水。
難怪陳勝膽敢無視楚王的存在,難怪他們敢與楚軍叫板,胳膊粗了之後,瞧不上細腿也是應該的嘛。
不過這種勢頭真的能持久?
虞周不相信,在他心裏一直都有一個設想,這個想法還是當初跟始皇帝談仙論道的時候冒出的雜念,從此一直深以為然。
那就是假設一個人真的可以成仙,那麼修煉之路上最苦或者說最大的考驗什麼?
是功法練體撕心裂肺?是強敵環飼前行不易?是陷入瓶頸數度無進?
都不是!
如果能修煉成仙,最大的考驗應該是這個人的心!
想想看,人都有喜怒哀樂,但是對於一個存在比別人更久的家夥來說,他的喜樂也許隻是一瞬,在此之後,與之相關的人與事終究會先一步消逝,再剩下的,就是無盡思念與緬懷縈繞心頭。
喜歡一朵小花,下一刻就謝了……
喜歡一隻小獸,沒幾天就死了……
喜歡一個人,卻不是每一張容顏都能經得起滄海桑田……
這樣的陰鬱堆積多了,修長生者不出心理問題才奇怪!
所以啊,修道先煉心,正如蓋房子先打地基一樣,再換算成另一種語言來說,那就是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一起建設。
精神文明跟不上,物質擁有的再多,反而不是什麼好事兒,因為一個脆弱的靈魂,是經不起權與勢腐蝕的。
乍富之後失去自我,這樣的例子簡直不要太多!
就像造反一樣,反,很容易,無非就是毀滅嘛,毀掉舊的王朝,將前朝的禮製、律法、政治、軍隊、甚至是曆史全都推翻,做到這些僅需一個高明的野心家加上無數忍耐接近臨界的百姓就可以。
但是推翻前朝之後,怎麼在廢墟上破而後立,而且還要站的久,這事兒就沒那麼簡單了,正所謂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難就是這個道理。
比起陳勝吳廣那樣是個人就拉進軍隊搞破壞,虞周還是喜歡楚軍現在這樣精兵簡政。
“滎陽?!此二人心思不小啊,那裏可是有著秦軍一座大倉,敖倉所在呐!”
“正是,據說敖倉糧草如山金銀滿庫,齊地而來的漕糧全都從這裏轉運鹹陽,若是遇到災年,僅此一處就能解千百萬人燃眉之急。”
項籍一巴掌拍在案上,筆墨之類的雜物頓時飛起來:“陳吳二人著實可惡!不僅盜用大父名號,口稱張楚卻不尊楚王,我必殺之!”
虞周撓了撓腦袋,一臉疑惑道:“說實話我也很納悶這倆人怎麼想的,一邊借用扶蘇名號一邊攻秦,一邊喊著張大楚國一邊無視我們,秦楚兩邊都得罪完了,他們以後怎麼立足啊?!”
“還能怎麼想?過把癮就死唄!”
“可是這種死路也太明顯了,真的有人那麼傻?”
範增隻用了一句話就把這個問題解釋清了,順帶使得在坐諸位聽完之後麵露紅光:“你以為幾個閭左賤徒能有多少智慧?豈能與我等相提並論!”
項籍捋著地圖看了一圈,抬起頭,忽然發覺有點不對,疑惑道:“子房怎麼沒說話?可是有所擔憂?”
張良拱手:“正是。”
“這有什麼怕的?滎陽依山傍水地勢險峻,即使我軍前去也要大費周章,陳吳乃是烏合之眾,軍師擔心什麼?”
站在反秦的角度上,這句話本不該說,但是知道陳勝吳廣作為之後,這種希望他們吃虧的言論竟然獲得許多人認同。
張良稍一沉吟,說道:“如果是以前,張某確實不用擔心,但是前幾日二世皇帝剛剛把李斯之子李由下獄,如今三川無主滎陽空虛,一幫烏合之眾……也不是沒有可能打下此城!”
他這一說,虞周也想起來了,按道理說李由應該是戰死滎陽才對,而且是擊退吳廣之後敗於劉邦之手,現在鬧成這樣,何去何從還真的不好說。
“軍師的意思是,咱們去搗搗亂,或者給他們一些壓力,讓其不能放手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