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陽節。
今天起了很大的風,縱是穿了厚風衣,依依仍然感覺到陣陣涼意。特意請假,一大早開車過來,買了一束很大很漂亮的菊花。她把車停在北中校門外,抬頭看了眼樹木蔥鬱又萬分安靜的北山,在心底微微歎了口氣,踩著台階一步步往上走。
北山上的墳墓很少,因為幾年前學校擴建的時候開山造地,被強行遷走了很多,所以即便這裏不乏風水寶地,依然鮮少有人會選擇在這裏長眠,誰希望死後也不得安息呢?如果不是沙謹當初的幫助,她也不能安葬在這。
到她那一共是743個階梯。
依依一邊走,一邊在心裏默默的數著。每年她都會來祭拜,這條路再熟悉不過了。這幾百來個階梯,一步一階,好像每一個腳印都在訴說著什麼。整個北山越往上越看不到人影,山風吹著林木,發出沙沙的聲音,天有點陰暗,感覺怪恐怖。
依依撥了撥額際的劉海,已經走到出汗,左拐,繞過一片漂亮的竹林,就可以看到她的墳了。
一年沒見,她還是那麼青春漂亮,照片上的女子含笑盈盈,一雙水靈的大眼睛都帶著笑意。依依蹲下身子,撫摸著墓碑上她的照片,指尖涼涼的,眼淚不自覺就掉下來。她覺得透過指尖,仿佛又回到了過去。
她原來從沒想過,生命可以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看她像一隻折斷了翅膀的鳥兒,從高空縱然一跳,還不到一個眨眼的瞬間,就降落到自己身前。可惜她再也沒法起來。她整個人都呆住,隻知道周圍有人在喊在叫,然後來了一大幫人,把地上的人帶走了,好像又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人群散去,中途有人過來跟她說了什麼,沒有聽進。直到夜幕降臨,她貌似才晃過神來,地上隻有一攤積血,夕陽的餘輝灑在上麵,觸目驚心,她突然一個人失聲痛哭。
“紫月,你為什麼要這麼傻……。”依依啜泣著,喃喃問。她不會忘記,在曾經青春年少的年月裏,有過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孩子,陪她笑陪她哭陪她鬧,她允許你對她表示脆弱的一麵,但是她要永遠是勇敢的,她要永遠是你依靠的肩膀,所以所有的不快所有的困難挫折都避口不提,唯獨對紀文沃的追求到了入魔的地步。她還記得她說“依依,我就喜歡這樣的男生”時候眼裏灼熱的光芒,還記得她坐車跨了大半個省就為了偷偷看他一眼的傻氣神情,還記得她扭怩的把費盡心思完成的禮物送到那男生的羞澀神態……就是可惜再也看不到這麼真實的她了。隻能透過這裏緬懷她這樣美好的女子,現在終於明白最遠的距離,是“你在墳墓裏頭,我在墳墓外頭”的千般無奈。
不記得在她家門口坐了多久,臉上的淚痕被風光,在山風的侵襲下小臉輕輕的疼,似乎來了很久了,依依起身揉揉發麻的腿,輕聲的和她說再見,微歎口氣走下了山。
轉眼已經是下午的三點。依依走到車旁,看到敞開的北中校門,突然想進去走走,和門衛打過招呼,她獨自一人步行在後操場的林道上。因為假期,學校沒什麼學生,顯得有點寂寥,從這裏數起第十三顆樹,依依走上前,趴開草叢,那裏有一個石塊,上麵有一行小字,仔細看可以辨認出來。
“蘇佑家的依依。”
那是他一下一下刻上去的,這個地方很隱秘,所以過了這麼多年還是能看清楚,就算字跡模糊了她也可以記得那時,心裏暖暖的溫度。
花依依,你今天特別的感性,難道又要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