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很小的時候,奶奶就跟他說過,人是會變的。他一直單純美好的她不會。剛開始進軍營,一切都很不習慣,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跟老一輩人口中說的全然不同。他以為憑爺爺奶奶的關係可以不用那麼辛苦,沒想到暗地裏他們還施加了不少壓力,每次要做的任務要求都比別人高很多,他心裏憋著一股氣,但是從小養成的脾性又讓他不肯輕易認輸,一次次咬牙堅持做到最好,不屈不撓,就是要做出成績讓所有人服氣。每個夜晚身心疲憊的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總是會想起學校裏的點點滴滴,想起依依清淡的小臉,可惜他無能為力,在這裏連最基本的通訊都會被限製,簡直就是在煉獄。依依可以理解他的吧,他一直這樣安慰自己。直到放假回家,他打了好幾遍那個早就爛熟於心的號碼,永遠是語音冰冷的回複,她早已停了機。他試過很多種方法,甚至大過年的,千辛萬苦的搞到一張火車票,車上人挨著人擠到要死,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整整坐了六七個小時,照著記憶來到她家門口,開門的卻是完全陌生的中年婦女,花依依是誰?那一刻所有的希望都幻滅。

男兒有淚不輕彈,即便是在軍營裏的各種磨難他都直挺挺的挨了過來,大冬天的他一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突然淚就掉了下來。落在凍得發紅的手上,滾燙燙的,千般委屈繞在心頭無法言語。

恍忽就過了這麼多年。現在的她看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樣清清淡淡,盡管她蓄起了長卷發,腳踩高跟,隻是顯得愈發成熟漂亮。手機突然收到短信,是堂嫂發來的,上麵隻有短短的一行字:你還跟依依在一起嗎?

他想了想,不曉得應該怎麼回複。有時候他會產生幻覺,過馬路時候看到依依穿著北中的校服,素麵朝天,甩著輕快的馬尾跑到他眼前,皮皮的喊道,嘿,帥哥;偶爾摸到下巴細小的疤痕,會想起第一次她幫他刮胡子不小心劃了道口子,哭得梨花帶雨;又或者出現第一次與她相識,擁擠的人群中她突然回頭,甜甜的對他道:同學,借支筆好嗎?他就會站著,於茫茫人海中,怔怔的發呆。花依依成了他心裏的一個影子,繞來繞去,始終走不出去。

蘇佑自嘲的笑笑,放下手機,發動車子離去。

看他終於離開,依依放下了簾子,鬆一口氣。有點後悔剛才自己的行徑,連自己都被嚇一跳,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心裏突然好氣好委屈,控製不住情緒,蘇佑應該也被嚇到了吧。她皺眉,在桌子下摸出一包煙,花笛不喜歡她抽煙,他一來總得收好,不然準被那個小唐僧念叨好久。找了好久也沒見到火機,不知道收哪裏去了,廚房裏沒有瓦斯,因為忙好久沒自己開夥,沒有火,隻有煙,這樣算什麼。她實在惱火,連個出出氣的方法都沒有。

自己這是怎麼了,幹嘛為這點事發那麼大脾氣。依依冷靜下來一想,難道自己對蘇佑餘情未了?她被這個想法賅到,不可能吧,已經過去這麼多年,雖說初戀是美好的,但是好馬不吃回頭草一直是她的原則,錯過就是過不可能再重來。現在的蘇佑跟以前比變化很大,開著名車穿著高檔,不再是那個混在一群學生當中嬉皮笑臉的說唉,這個月零花錢又超支了的大男孩,她望不進他的眼睛,猜不透他的想法。再者,她也不是當年那個純純的她,真的可以重新起到一起嗎?

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依依哀嚎一聲躺到床上,在糾糾結結的混亂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