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長一段時間過去了,回到教室我都沒有看見他跟韋星說過話。甚至高一下學期開學後調整位置,李老師把他編坐到了韋星的後麵——正後麵,我也沒有逮著他有一刻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韋星。那次在車上他能笑得那麼猥瑣,一回到教室他又很正經了,都沒有什麼時候看見他跟班上其他男同學大聲喧鬧過,經常都是低著頭看書,很文靜很刻苦的樣子,隻是成績不怎麼樣。
當時我是學習委員兼任語文課代表,語文老師吩咐我一個一個同學去抓背書,他一課也沒有背出來。後來我急了,去他座位問他,他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問為什麼沒有背書,他也隻是笑笑沒多說話。還有一次我有事去找韋星,看見他在後麵特別安靜的埋頭看書,忍不住捉弄了他一下,趁韋星不注意迅速轉頭衝他小聲喊了一聲姐夫,他竟然驚愕得臉全紅了,尷尬又靦腆地對我咧嘴一笑,立馬低回頭繼續看書,弄得我都跟著不好意思起來,以為他真的是開玩笑。直到高二開學回來,有一天,聽到傳聞,文理分科後,顧小亮在理科1班,韋星在文科7班,上下樓教室,分開了,卻距離產生美,開始鴻雁傳書聊得不亦樂乎了。有幾次我還看到韋星親自到顧小亮教室去把書信拿給他。動作之利索,眼神之柔媚,非一般感情。
但是前不久,我又看見顧小亮在校園跟另外一個女生聊得天花亂墜了。
除此之外,我就不敢相信哪個女孩會看上阿八了,他完全就是那種除了身高一無所長,還不懂風情粗枝大葉講話尖酸刻薄的人。我敢打賭,他從來沒有在別人麵前講過我一句好話。以牙還牙,我也不會對他稱讚客氣。
高一的時候,他們班女生宿舍在我們宿舍隔壁,隻要有女生發現我們是發小,來跟我聊起他的過往,我統統都是嗤之以鼻的。他天天放了學就到籃球場上嘶吼,我的舍友也都認識他,我無話可說的時候,就指著宿舍樓下籃球場上的他當笑話講。但是高三後突然有一天,當十三妹知道他有意中人後,在哀歎憂傷鬱悶了無數次後,竟然向我坦言她覺得周希很帥,曾經有過想追他的念頭的時候,我喝水嗆住了。
十三妹、阿八和我都是從同一所中學初中畢業出來的,他倆是同班同學,倆人的關係在早幾年的時候,比和我親密得多。初一剛入學的時候,在周希還沒有茁壯成長之前,兩個人做過一個學期的前後桌,因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在十三妹心裏,阿八永遠都是一個長不大的純潔小男孩,頑劣是頑劣了點,但天性淳樸善良憨厚老實而且幽默風趣仗義直爽,總之讓她黯然銷魂過。
可我私底下覺得那豬並不這麼投之以李報之以桃地高度評價十三妹。
因為後來相處的幾年時間裏,基本上都是十三妹主動聯絡感情,而他隻是順勢回應而已。
十三妹年紀越大變得越發多愁善感抑鬱寡歡,還喜歡無病呻吟,跟性格開朗大大咧咧又不善於用言辭安慰人的阿八,已經不在一個玩耍的調調上了。高一轉學過來,十三妹就開始隔三差五地寫信給阿八訴苦發牢騷,阿八的回信永遠都簡單而不癢不痛。十三妹要是說鬱悶,阿八就說想開點。十三妹要是傾訴煩惱谘詢意見,阿八就說這類問題挺棘手的。要是哪天十三妹破天荒地說她覺得生活是多姿多彩的,阿八的回信,估計就隻有一句話了:你能這麼想就對了。他們的思想覺悟,已然像他們的身高一樣,不可同日而語了。
說起身高,至今讓我憤憤不平,小學沒有畢業的時候我們還是肩並肩的,上初中後,他開始頻繁到籃球場報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高出大家一個頭,我們之間的對望就變成我仰視他俯視了。
上高中後,周希基本就沒有再坐過倒數第二排以前的位置,而我跟十三妹就沒有再坐過第二排之後的坐位。
高二那年,下半年,為了增高,亡羊補牢,我天天起床鈴沒響就爬起來跑步,那個時候經常撞到他。有一陣子,經常是我半眯半醒地跑了一兩圈後,他突然從我旁邊躥出來,在我耳邊大“噓”一聲,一掠而過,讓我馬上清醒了。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一米八的海拔,自尊心深受打擊。弄得此後每次跑步前,我都要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瞄上幾眼,看準他不在才好意思邁出腳步。結果往往是我跑了一兩圈後,在男生宿舍樓挨近舊教學樓的拐彎處,他又一個健步躍出來,在我耳邊大“噓”一聲一掠而過了。竹竿一樣的身高,我卻怎麼跑都是老樣子,拔苗都助長不了,小腿還變難看了。我羞憤無比,高二結束以後就再也不早起跑步了,後來他似乎也不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