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蓮慈愛的看看女兒,笑著搖搖頭,又看看兒子。小偉很自覺地拿起一個菜團子,咬了一口,似是難以下咽。香蓮剝開雞蛋,遞給丈夫,陳相公卻夾出又放到兒子碗裏,小偉拿出雞蛋來,又放到姐姐小蓮的碗裏,還討好似的衝著小蓮一笑。
小蓮說:沒白疼你。說著一隻小手伸到碗裏又把蛋撿了出來,再次放到娘的碗裏。
秦香蓮笑笑說:這個給你爹吃吧,你爹日夜讀書,最是辛苦。又轉向丈夫道:相公,你就別讓了,你是一家之主,咱們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理應吃好點。說完把雞蛋夾到陳相公的碗裏。回過手來再剝另一隻雞蛋,剝好後從中間折開,給兒子和女兒一人一半,說:吃吧,再不吃就涼了,蓮兒小偉吃了長大個,娘不愛吃這個。兩個孩子這才接了過來。
陳相公說:孩子們吃吧,爹今年一準會考上的,到時候,爹做了官,讓你們天天吃雞蛋,叫你娘給你們煮著吃,炒著吃,拿油炸了吃,吃的讓你們看見雞蛋就好害怕的說,饒了我吧,再也不想吃了。
那娘三個看到他這個樣子全給逗笑了。
小姐倆細嚼慢咽地品嚐著分給自己的那半個雞蛋,這可是難得才吃上的美味,一般是在過節或是生病才破例吃到的佳肴噢,還每人喝了兩口紅糖水,在姐弟兩個眼中,這就是幸福生活的全部意義,又香又甜,回味無窮。
夜晚來臨的時候,隔壁瓊花把一頭秀發披灑下來,坐在梳妝台旁,用木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攏著,大炕上鐵栓父子倆躺著,炕上牆的下半截都吊著米黃色的牆圍子,窗戶上垂下同色的窗簾,黃漆桌上點著一盞煤油燈,屋裏的色調溫馨中透著祥和。大寶蓋著床紅色絲綢被子已經甜甜睡去,嘴角溢著口水。
鐵栓躺在床上,猴急的直催:媳婦,快上來呀,晚上還梳個啥呀,上來速速點上一炮。
瓊花沒接他的茬,手裏擺弄著那根銀釵,若有所思地說:栓子,你說那陳相公手裏拿的那小野花真能比這釵還好,香蓮愣是歡喜成那樣,別是裝的吧,她成天個在地裏除草,啥樣的草沒見過?不過呢,話說回來了,陳相公平時地邊都不踩一下,沒準他是真心希罕。你說這讀書人跟旁人就是不一樣嗬,不過,也不至於希罕成那樣喲,不然就是裝了,可要是兩口子還成天裝來裝去,那得多累呀。
啥稀罕,她秦香蓮倒是想帶釵,可也得買的起呀,她家隻賣不買,就算是真的愛花,照我看,這女的愛花,還有一說,這男的,一大老爺們愛花,八成是腦子有毛病,精神不正常。你沒聽歌詞上都說,小子愛花怕媳婦呀。鐵栓用不成腔的調哼唧著。
瓊花脫衣上了床,坐在被窩裏,拿一雙細長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著鐵栓,那我問你,你愛不愛花?
鐵栓一把掀開被子,把瓊花拉了進來,嘻皮笑臉地說,我不愛花,可我照樣怕媳婦,來吧。說著從被窩裏欠起身,向桌上忽的一大口吹滅了燈,兩人裹在被子下頭就熱火火地動作起來。
香蓮家的臥室裏,桌上那盞小油燈釋放出昏暗迷離的燈光,屋裏的一切顯得影影綽綽的。可是環顧四周,卻不難發現,這裏整個一藝術的世界。進門的正麵牆上張貼著各類字畫,有隨意塗鴉的,有充滿童趣的,當然也有收藏價值越極高的字畫,分別出自陳相公父子三人之手,正是陋室裏住著誌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