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少年站於其餘四人正中央,不高不矮樣貌清秀。此時被洪忱一指,手中的書本變了形狀,麵上沒有多少神采。
亭內亭外陡然一聲驚呼,正是蒲高才和錦衣少年的母親。
蒲高才樂嗬嗬眯了眼,果然三兒才是最有希望的那個。他向外對三少爺的母親使了眼色,婦人登時喜上眉梢,將其他幾位婦人嫉妒又不屑的眼神收進眼底。
“三兒,你再念首詩給大人聽聽。”蒲高才催促著,方才五個孩子一道念書,洪大人一定沒有聽清三兒念得怎麼樣。
洪忱迅速收回手:“莊長,本官有些話想和令孫探討,念詩已經過了就不必再來了吧?”
蒲高才一愣,看出洪忱略顯疲態。
難道是自己一直強留洪大人在家,讓客人覺得不滿意了?可是他有準備好酒好菜好肉,人累了吃些東西都會精神的。
為了不影響洪忱對三孫子的印象,蒲高才笑嘻嘻道:“大人請賜教,能得大人點評是三兒的福分。”
不再看蒲高才,洪忱本就長得嚴肅的臉轉向三少爺。
三少爺呼吸一滯,咽喉咕咚。
“不要緊張。”
“是。”
書皮已經讓汗水打濕了一層,摸著黏糊糊的。三少爺心動如擂鼓,怎麼能不緊張?洪大人的眼和獵鷹的沒什麼差別,人見了也是怕的。
洪忱看得出三少爺緊張,抬手端茶打算潤潤喉,也讓孩子有鬆口氣的空隙。
蒲高才一直觀察洪忱,見他的手一伸,福至心靈趕緊端茶送過去。但洪忱自昨夜起一直奔波各處,還沒有合過一刻眼,手指剛碰到杯沿一個不穩——
茶杯摔得四分五裂,滾熱的水濺到了孩子那方,幸好男孩子機靈都躲過了。
這一番意外卻令蒲高才嚇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兩隻瘦成竹子的手瑟瑟發抖。還是在亭中伺候的丫鬟婆子眼明手快,飛快拿著帕子抹布上前擦衣裳的擦衣,抹地的抹地。
蒲高才扶著拐杖趕緊跪下,五個孩子並著外麵的五個婦人皆心驚肉跳的下跪。
“都做什麼?”洪忱聲音洪亮如鍾,此時開口像極了要責問。
蒲高才更怕了。
男孩子們的心思早就飄到了亭外,眼巴巴看著母親在外麵,卻又不能撲到她們懷中央求安慰。
膽小的婦人在外已經低聲抽泣,生怕自己的心頭肉有個三長兩短。
那可是錦衣衛啊,公爹是怎麼想的,為了搏一個名聲連孫子的命都不要了嗎?
“行了都退開。”洪忱擺擺手,丫鬟婆子們稀稀拉拉退出亭子。
洪忱不在意拂拂下擺:“隻是濺到表麵,飛魚服還經受得住這點溫水。”
這哪是溫水啊,雖然婆子們已經將地板擦拭幹淨,蒲高才仍能記起當時茶可是冒煙的!
錦衣衛真不簡單。
小插曲過後,蒲家幾位少爺規規矩矩排成一列,輕輕的呼吸。
“三少爺。”
洪忱喚一聲,蒲家的三少爺想也不想出列,聲如蚊蚋。“在……”
這個溫吞性子,洪忱眉梢一跳,真是和禮部那些酸儒從一個模板裏雕出來的。
“前人講話不要說的太滿,讀書也一樣。一味的讀書讀成個呆瓜卻不懂人情世故,是要吃虧的。”
蒲高才眉一蹙,揣測洪大人的意思。讀書不讀滿怎麼科舉,怎麼做官?但是他說得也有道理,三兒讀書雖然用功,但與人交談時確實比其餘幾個孫兒慢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