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量下手中的玉佩,感覺著那股子圓潤,讓小三兒很是愛不釋手,看看周圍零零散散還在拾荒的人們沒有注意到他,小三兒極其迅速的將這枚玉佩收入懷中:“燙手就燙手吧,大不了不賣出去,我自己留著還不行嗎?”
打定主意後,小三兒也不準備繼續拾荒了,將其餘的物品通通揣進了懷中,末了,還從旁邊斜插的旗杆兒上,扯下了一塊黑色的封國軍旗給那位皇族將軍蓋上。
小三兒雙手合十,衝著那位將軍遺體鞠了個躬,嘴裏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念著些什麼,就在他彎腰下去的那一刻,他細心的發現,這位將軍的手,居然動了一下!
小孩兒終歸是小孩兒,再怎麼見慣了死亡,碰上這種事也得嚇個半死,小三兒一個踉蹌,噗通一下坐在了冰涼的土地上,那濃重的血腥氣此刻是那麼的濃烈,不遠處正在啄食著屍骸的禿鷲,很是配合的怪叫了起來,就仿佛在嘲笑著他,嘲笑著他的懦弱。
小三兒吞咽了口口水,擦了擦額上冒出的冷汗,他感覺脊背在發涼,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剛剛絕對沒有看錯,那將軍的手確實彈動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邁動顫抖著的雙腿,向著被黑色軍旗覆蓋著的“屍體”走去,如果那人真的活著,小三兒是絕對無法放任他在這戰場之上等死的,畢竟這也是一條人命啊。
此時本就暗淡無光的太陽更顯低沉,戰場之上原本還有那麼零星的拾荒人也都是離去了,留下的,隻有小三兒,禿鷲,還有無盡的屍骸,以及那滲人的血色。
小三兒掀開那塊黑色軍旗,再次望向那剛毅的麵龐,那股冰冷卻與周圍軍士屍體無異,他伸出瘦弱的小手,輕輕拍打著那將軍的臉龐:“醒醒,醒醒,喂,你醒醒啊。”
風依舊在嘶吼,仿佛要吹散那凝聚不散的怨氣與血腥,代表著死亡的禿鷲,不時的撲扇著翅膀,然後怪叫兩聲,嘲弄著生命的脆弱。
與那具“屍體”僵持了有不下一炷香的時間,依舊是沒有半點反應,生機全無,小三兒揉揉有些酸痛的手掌,微微皺眉:“難道,真是我看錯了?”
可是很快,他發現自己的感覺是對的,一陣突兀的嘔吐聲響起在這片戰場,正是那具“屍體”發出的,一股股冒著熱氣的鮮血夾雜著些許破碎的內髒從他嘴裏冒出,他虛弱的睜開了雙眼,將目光放在了呆立的小三兒身上,很艱難的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這笑容牽扯到了他的傷勢,悶哼一聲,他很是痛快的暈了過去。
看著他轉醒,小三兒有些發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鮮血給嚇蒙了還是什麼,可當他再次暈過去後,小三兒很是急切的走向前,當觸摸到他的身體,感受著那活人應有的體溫後,他放下心來了。
望了望四周,他來到了一輛手推車前,這應該是大軍運送糧草用,上麵還擺放著一些稻草,將撲倒在車上的屍體搬掉後,小三兒將車推到了那死而複活的將軍跟前。
費力的將那將軍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堅硬的盔甲硌的他生疼,咬咬牙,準備一鼓作氣將他搬到推車上去,可惜剛剛將他扶起一半兒,卻還是被那股重量給壓倒。
小三兒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休息片刻,再次將將軍的身體搭在自己的身上,吃奶的勁兒都是出來,小腿肚子都在打晃,他的鼻尖上遍布細密的汗珠:“這,這皇族就是皇族,天天吃好東西,死沉死沉的。”
終於,他艱難的站了起來,又艱難的邁出了他的第一步,雙腿在打晃,他實在堅持不下去了,這短短四五步的距離猶如天塹。
小三兒嘴角由於用力過度,都冒出了點點鮮血,最終,他身子一軟,連帶著斜靠在他身上的將軍齊齊往地上摔去,可就在這時,小三兒直感覺胸口一暖,仿佛有一輪烈日在他懷中一般,之前的酸痛一掃而光,此時的他仿佛有了無窮的力量,將軍那沉重的身體都仿佛輕飄飄了。
不明所以的小三兒也沒去深究,隻當自己潛力爆發,一個使勁,就把將軍的身體放在了推車上,隨後擦擦額上的汗水,趁著餘勁未退,伴著血色殘陽,拉著小車,離開這座死寂的戰場。
夕陽西沉,深邃的黑色仿佛一個深淵巨獸,將一切都給吞噬,黃沙,血土,屍體,枯樹,還有那眼中閃爍著寒光的禿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