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頷首道:“大人請。”
或許是顧蓁的態度讓他感覺到舒服,或許隻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完成蕭屹的吩咐,汪南山從篆刻的淵源講起,直至篆刻的細枝末節都說得非常清楚。
這一說就快要到了中午,顧蓁一一記在心裏,有些晦澀難懂的便特意謄寫在紙上等到汪南山講完了再去問。
兩人皆說完了,顧蓁無意問道:“大人言談舉止不凡,不隻是哪裏出身?”
汪南山道:“微臣出身洛水汪家的分支。”
顧蓁頷首讚道:“汪家是洛水最富盛名的大族,當世最好的畫家汪作舟便是汪家的後裔,難怪汪大人如此風範,果真是門楣榮光。”
汪南山輕笑一下,其中帶著士族特有的矜貴之色,口中謙虛道:“汪作舟正是微臣的小叔,微臣少年時曾與小叔一起在族學中開蒙讀書。其聰穎之處,微臣不及萬一。”
顧蓁微笑道:“一輪月亮之下總會掩蓋群星的光輝,但並不代表星辰就會黯然失色。譬如今日的篆刻,汪大人深入淺出便令我如醍醐灌頂,已非常人所能及。”
汪作舟不喜不惱,似乎並沒有將顧蓁的話聽進心裏去,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道:“今日微臣的講解就到這裏了,時候不早,微臣先行告退。”
因由外臣在,宮女都因為避嫌而留在屋中,唯有清水一人在旁邊伺候顧蓁,也隻是隱在帷帳後麵。趙如意親自送了汪南山出去,顧蓁這才轉身吩咐清水道:“咱們庫裏可有上好的瑪瑙翡翠玉石?”
清水從帷帳後麵步出來,回憶著道:“確實有一塊上好的紅瑪瑙,還不小,得有小孩拳頭大呢。”
顧蓁吩咐道:“就這個,你拿去讓尚功局琢磨出一個四方的印章出來,也不用花裏胡哨的雕刻模樣,做好了直接給咱們送來就好。”
她吩咐罷了,忽然又道:“對了,庫裏有沒有不用的什麼木頭和不太好的石料,拿來給我練練手。”
顧蓁終於在這個時候決定要親手刻一枚印章送給蕭屹。
一個月剛好,用不著緊趕慢趕囫圇吞棗,卻還學不出什麼名堂,會的人一搭眼就能看出來其中的稚嫩和用心。
用心,在稚嫩裏才能看出來。
一個傻乎乎的姑娘,因為他的一句話,就開始從頭學起篆刻,一點一點的刻出不那麼完美但彌足珍貴的一枚刻章。
顧蓁就是要這樣的一個故事。
一場精心謀劃過的故事,一枚真真實實用了心的印章,一個她偽裝成的傻姑娘,給蕭屹看的所有表象。
盡管有的時候她會想這樣的欺騙和偽裝真的是一件好事嗎?然而看著秦才人和憫妃的下場,她時刻在心裏提醒著自己成王敗寇。
人絕不被命運推著走,而是在其中不擇手段撕開一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