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的眼界叫蕭屹驚歎不止,平生一種敬重。
然而顧蓁可不願意做一個恭嬪那樣的人,賢名是有了,寵愛卻丟了,這顯得恐怕連有事鍾無豔都算不得,隻能做個後宮中供好的一尊牌坊,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甘之如飴。
顧蓁這句“是”剛剛說出口,便已經轉換了一副天真表情道:“隻是臣妾說的這些都是如同趙括紙上談兵,說的是民心,可是到底如何讓百姓安居樂業四海沉浮那就是陛下的帝王之術,臣妾可就什麼都不會了。臣妾就連五穀都分不清呢。”
蕭屹朗聲大笑:“你這小妮子,還知道帝王心術,其他的卻兩眼一抹黑。隻是你整日在這後宮之中,有這眼界難免會心中有鬱結。”
顧蓁驚訝道:“陛下怎麼這樣說,臣妾哪裏會有鬱結呢,臣妾能陪著陛下說說話,讓陛下心情舒暢,那就是臣妾的歡喜了。”
蕭屹見她這副表情,忍不住笑道:“你這丫頭啊,可真是——”
顧蓁卻皺著眉頭道:“陛下說臣妾有眼界,可是臣妾從小隻看這些書,卻不大懂人情往來,都是想什麼說什麼,有時候聽宮裏麵其他人說話總覺得像是隔著一層紗似的,臣妾為此苦惱了許久,卻在書裏麵找不到解決之法——”
蕭屹看她為了這種事苦惱,也是覺得新奇,還從來沒有人敢跟他說起來這種像是小女孩兒成長的煩惱。然而轉念一想顧蓁幼年失恃,恐怕與繼母也沒有什麼深厚感情,康國公駐守在外,旁邊都是伺候的奴婢,哪有人跟她說起這些,便笑道:“你竟然去書裏麵找?”
“嗯,從前臣妾和其他府中姐姐往來,總覺得她們明明是在臣妾麵前聊天,卻又再說另外一件事兒,”顧蓁蹙眉道:“臣妾也回去翻閱古籍,卻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她徐徐道來的舊事,讓蕭屹似乎眼前便能看見在多年前的公府之內,那剛剛長成的小姑娘在書架麵前一本書一本書的翻閱卻什麼都沒有找到不由得蹙起眉尖灰頭喪氣的模樣。
美人蹙眉何等風情。
蕭屹忍不住抬起頭去撫平她的眉心笑道:“無妨,再有這種事,你可以拿過來問朕。”
他說完這句話覺得自己真是冒失,誰敢和一個帝王說起這種事情呢。誰料顧蓁眼睛一亮,竟然臉上綻放開一片明麗笑容道:“陛下說的可是真的?”
她問完之後吐了吐舌頭道:“陛下一言九鼎可不是真的,臣妾真是傻子。”
蕭屹無奈搖頭道:“你啊,朕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顧蓁送走了他轉身回了屋,那院子裏桃花灼灼依稀與往年沒什麼兩樣,隻是生於宮禁之中隻堪宮牆美人相配。不像她曾經偷偷扮作男子策馬遊南郊,曾見南郊千棵桃花開若丹霞,一陣風來落如紅雪,青山綠水之間自然嫵媚風流。
她不禁揚眉一笑,鬢間尚功局新為她打製的桃花金步搖底下的流蘇在眉眼之間與額間桃花金鈿交相輝映,頗生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