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叩別蕭屹,一步一步走在回重陽宮的路上。
那貴嬪的車輦就跟在她的身後等待著她隨時的傳喚,可是上麵白玉鈴鐺發出的清脆悅耳的聲音卻令她在六月裏遍體生涼。
走著走著,顧蓁忽然笑了起來。
她笑自己高看自己,本以為身為貴嬪已經比當初剛入宮時不知好了多少,卻連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弄丟了。
她笑自己自不量力,縱使請了蕭屹來也未曾救了冷湖出來,反而是蕭屹金口玉言一句話宮正局便真正想下了重手。
薑後原本就是要中傷她的清白,若是不能,便折傷她一隻臂膀也是願意。冷湖既然是進了宮正局,恐怕薑後嚴刑之下落不到什麼好處。
忽然她站住腳步道:“去霓春宮。”
慧妃沒有想到顧蓁還有心思過來,原本正在逗弄二皇子,見顧蓁來了便叫奶娘抱了二皇子下去,不耐煩道:“明貴嬪來本宮這裏做什麼?”
她本以為顧蓁是來興師問罪,誰知顧蓁驀然抬起頭道:“慧妃娘娘,嬪妾來隻是想當麵告訴您,沒有了臣妾,您就是皇後娘娘的眼中釘肉中刺。”
慧妃似乎還要說什麼,顧蓁轉身便走輕飄飄道:“您記著,二皇子可還小呢。”
顧蓁從霓春宮裏麵出來方才邁步走上車輦,淡淡吩咐了一句道:“回宮。”
遠遠的,似乎有人唱前朝的詞:“紅酥手,黃藤酒,滿園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那唱腔動人玩轉,令人幾乎垂淚。
顧蓁終於瞪大眼睛看著那車輦華蓋中繪著的動人桃花,最終無能為力的閉上眼睛。
她沒有人可以依靠了,自己也不行。
她跪倒在皇權之下,皇權卻在薑家麵前屈服。
蕭屹不在乎用兩個宮女去安撫鳳章宮,自己也許也會有一天也會踩上宣妃的老路敗給薑家。
憑什麼!
憑什麼!
憑她薑充敏出身權勢滔天的薑家就可以如此為所欲為,將這宮中視若掌中之物!
她顧蓁卻不認輸!
她若是有認輸的那麼一天,自己恐怕早已經不在這裏,早就被楊氏扔到了那個偏僻州府嫁出去了。
薑家再怎麼權勢滔天,總有一口一口咬碎的那一天。
冷湖。
冷湖。
那個喜歡藍色的姑娘。
她小時候見著她就給她起名字說:“瞧你冷冰冰的,又喜歡藍色,就叫冷湖吧。”
這一叫,就叫了十多年春夏無數個晝夜。
冷湖,我該怎麼辦?
冷湖,你去幫我瞧瞧。
冷湖,這些人怎麼這樣大膽!
冷湖——
那碧紗窗下的藍色身影,可還在嗎?
“清水,清水!”
她忽然瘋了一樣的喊了起來,讓外麵跟著的清水趕緊撩起簾子道:“娘娘,您怎麼了?”
看到這張臉,顧蓁才有些踏實的安下心來,緊緊握住清水的手道:“你快走啊,你快走,我不該帶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