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八位新人歡歡喜喜入宮,不管是對於這後宮的後妃來講是不是件喜慶事,好歹對於蘇太後和蕭屹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所以底下的宮人也跟著揚著一張笑臉。
新人請安的場合顧蓁並沒有參加,所有也隻是聽來看望她的戴梳心道:“還好你沒去,個個都看著不是安生的主兒。也不知道往後還有什麼變數,連打頭的薑才人也是收拾的體麵極了,不像那時候宴會上的安分。”
要不怎麼說日久見人心呢?
顧蓁笑著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小腹,沉聲道:“都已經進來了,還怕什麼呢?”
她送戴梳心在沉沉夕陽餘暉之中離去,黃昏和她海棠紅的衣裙隱隱融為了一體,像是那漂泊江湖的美人高傲孤絕的離去,那容顏亮烈性子灑脫的背後是畢生不可得的終點。但是顧蓁對於她的所有疑惑和猜度都掩藏在對彼此的尊重之中,無需言過心中最深的秘密。
是夜,顧蓁躺在床上輾轉許久,忽然覺得小腹一陣熟悉又陌生的疼痛,兩腿之間流淌出溫熱的液體。她疼的滿頭是汗,低聲呼喚道:“清水,清水!”
記憶如同疼痛洶湧而來,那在樂安誕生之前陪在她身邊的冷湖呢?冷湖呢?
明明清水已經一邊係著衣服扣子一邊急匆匆的跑進來,可是顧蓁仍舊忍不住落了眼淚。大顆的滾燙的淚水從眼睛裏落出,沿著臉頰落在被子上,不知道為了疼還是為了冷湖。
冷湖你看見了嗎?
樂安好好的,我又要生第二個孩子了。
清水抓住她的手低聲道:“娘娘,可是要生了嗎?”
顧蓁艱難的點了點頭強撐著坐了起來才發現被褥上已經濕了一片,清水叫了人進來撐著她送到了日日都燒的暖洋洋的產房裏麵,吩咐薄荷和迷迭進來陪著,又叫人去請穩婆傳太醫和女衣冠。送了顧蓁躺好,清水又掉頭吩咐白露去廚房告訴茯苓將水都燒好了預備著參湯點心等物送進來,又叫趙如意看好院子,另派人跟鳳章宮的人稟報一聲,再就是叫小太監等著天亮告訴鳳安宮太後和蕭屹那裏一聲,又派霜降去樂安身邊守著,怕有人趁亂出了什麼不好的心思。等到一一安排完捧著都鵪鶉蛋大小的點心進了屋喂顧蓁吃下,清水低聲道:“娘娘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
顧蓁疼的滿頭是汗,穩婆在一旁安撫她道:“娘娘放心,孩子的位置很好,隻等道產道開了就好。”
顧蓁咬著牙點點頭道:“好。”就再也說不出來什麼。
或許是懷著個孩子一開始先是端睿親王的驚噩,再就是害喜太過嚴重,顧蓁這一胎沒有如同生樂安的時候養的那麼好。她聽了穩婆的話放下了心,這才咬緊牙關集中精力應對著眼前的情況。
這個孩子,這個孩子……
顧蓁現在已經不想強求他是個男孩兒還是個女孩兒了,隻要好好的來到人世上就好。
她願意為了這受盡疼痛,或者是與她連日來的惶恐一般無二那樣失去生命也都無所謂。有的時候她會想起當時自己的母親也是生下哥哥的時候好端端的,結果到了自己這裏卻生生變成了難產耗盡了元氣,以至於之後的幾年都是一拖著養著才能夠挨到自己五六歲的時候。那麼自己呢,這也是自己的第二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