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早已經為了這一日等待許久，到了當年甚至在廣袖之中穿了一件窄袖襦裙，更在腰間別了一把蘇北進貢削金如泥的匕首，是蕭屹特意留給她防身的。
她梳了簡單的螺髻別了兩支尖銳發簪，遠遠一看不過是尋常妃嬪打扮，縱使是知道她身份的也不過是以為她因為重病穿著簡素罷了。
隨著太監唱了召見，她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臉上的表情，流露出一點隨風而去似的愁雲慘淡的微笑方才緩步入殿，跪下請安道：“臣妾給陛下，皇後娘娘請安。”
今日因為蘇太後不太舒服的緣故並未出席，殿上不過他們兩人罷了。
薑後見到這個曾經在自己耀武揚威的女人脆弱成了這個樣子，心裏說不出的快意，隻是見她出現在自己眼前仍覺不虞，正欲開口時便聽聞坐在自己身邊的蕭屹微笑道：“你身子弱，快起來吧。隻是你怎麼過來了？”
這正是薑後想要問的，免得旁人以為自己掌權之後刻意怠慢昔日的顧貴妃，便也等著顧蓁回答。
顧蓁被迷迭扶了起來，做足了體弱多病的模樣，捧心蹙眉道：“謝陛下，隻是臣妾想著今日是中秋家宴，是團圓美滿的好意頭，所以想要過來坐一會兒，不知道是否打擾到了陛下和娘娘？”
蕭屹搖頭道：“無妨，既然你坐一會，就在朕身邊設座吧。”
顧蓁聞言謝了提裙上階，便側身坐在了蕭屹身邊孫保來親手放下的繡凳上，忽然聽到有人朗聲大笑道：“貴妃娘娘果然是傳言一般得寵！”
顧蓁暗想天子麵前不知何人如此放誕不羈，或許就是那位執掌半數朝政的薑太師，心中想要給他個厲害卻知道此刻不適合爭先反而覺薑太師有了疑心，於是緩緩抬起盈盈一雙柔弱眉眼看了薑太師一眼便慌忙低下頭去笑道：“這位是？”
在她驚鴻一瞥之中，是薑太師雖然上了年紀卻依舊挺拔的身影。常年養尊處優受人趨奉的生涯令他看起來果斷堅毅，有一種下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的古怪脾氣，卻也不容許有人輕易違背他的尊嚴。
薑太師見她這模樣，似乎洋洋得意的很，起身隨意施了一禮便像是給了她天大的麵子似的：“臣忝居一品太師。”
“哦，”顧蓁側身避過給足了他的麵子，低聲道：“原是國丈大人，太師有禮。”
她原本生的高挑纖細，這些天來足不出戶又可以添了病容，簡直弱柳扶風一般。
薑太師不太瞧得起她，隻以為是蕭屹喜愛的內寵罷了，轉而笑道：“貴妃娘娘好模樣，陛下好福氣！”
這話說的實在僭越，蕭屹臉色變幻了一刹那卻仍舊忍下了這口氣，叫人上來演了歌舞遮掩過自己的怒火才能夠勉強壓製住不要發作。
顧蓁陪在他身邊，不過簡單看了幾眼歌舞也不過是往年尋常模樣，正陪著蕭屹吃了一口水果，叫人端上了一碗果酒。
這果酒是顏色晶瑩剔透的紅，像是櫻桃的顏色，又像是透亮的鑽石。
顧蓁看了一眼覺得好看，轉而笑道：“陛下，不如給臣妾嚐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