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那李昇,渾身都是泥土,本不整潔的衣服早皺成了一團,滿臉是血的躺在地上一哼一哈倒著粗氣。
“踹死你髒了爺的腳,姑且饒了你。”
朱鉉轉頭,冷眼看著李昇的手下們問道:“你等還有誰不服氣的?盡管上來!”那些地痞早嚇得七魂去了三魄,跪於地上大喊饒命。
朱鉉便對文正示意:“跟他們說說我這要飯頭的來曆。”
文正這才站起身正了下衣襟,扯著尖鴨嗓子喊道:“此乃本縣縣令楊懿大人親封的流民處置使朱大人。爾等以下犯上,可知罪?”
眾地痞皆跪匐認罪,聽聞朱鉉確實是官府中人,而且身手如此了得,隻顧得磕頭求饒。
文正趾高氣昂的繼續嚇唬他們:“你等聚眾滋事,襲擾流民,倘若激起民變,樊能將軍也保不了你們,按本州刺史陳大人的鈞令,可全是死罪。”
文正不待眾地痞回話,轉頭向朱鉉請示:“大人,這事可否交與下官處置?”
朱鉉見文正說得頭頭頭是道,自己於官府中的規矩多有不懂,反正氣已經出了,若再執意辦下去恐要當眾出醜,順水推舟交給文正去辦比較妥當。
遂點了點頭,又不忘提醒一句:“你可要秉公處置,若私相袒護,我連你也饒不過。”
這文正一聽,道聲:“遵命。”便徑直走到李昇跟前:“李大舅子,把那姑娘的賣身契約拿出來吧。逼良為娼,無端滋事,你犯的事可大了!”
李昇忙交上契約,連聲哀求:“大人開恩,大人饒命啊!”
“念你初犯,且朱大人已略施懲戒,姑且饒你一回。”文正一看李昇給打的那個熊樣,心中暗笑:“欺善怕惡,活該如此。”
李昇等人剛要起身,不想文正又說:“你們回去以後定會翻臉不認帳,說不定還會誣告我等!”
李昇心想:“奶奶的,怎麼這麼厲害,我咋想的他都知道。”嘴上卻不敢講出來,隻說:“不敢,不敢,小人的腦袋還要留著吃飯呢。”
文正可不受他欺騙,“你等須將今日惡行寫下來畫押與我,回去後若敢反咬我家大人,小心項上人頭。”
李昇想想,今日不寫是走不了了,正好隨身帶有書寫買賣契約的文墨紙筆,當即匐在地上寫了,並與眾地痞皆畫上押,文正又叫旁觀的幾位流民做個見證也畫了押,自放於嘴邊吹幹墨跡。
這李昇看著文正那抖動著的老鼠須,恨不能一把全給揪下來,暗忖:“這廝比踹我那人還狠,盡玩陰的。寫下這等東西,想什麼時候收拾我都行,今天算徹底栽了。”
朱鉉見文正處理完畢,也無異議,打發李昇等人走了。一抱拳,走上前去說道:“諸位鄉親,本人朱鉉,乃此處流民處置使,咱們可否借一步說話?”流民們便跟著朱鉉走到一處平坦之地,都坐了下來。
朱鉉看看身旁一位年長者,就問:“老先生,你們可都是從江北而來?”
老者忙回話:“大人,我等正是從中原各地遷移而來,皆為良民。家鄉饑荒加之戰亂,不堪窮困饑餓之苦,能動的基本都出來了。”
文正插言問道:“為何到我會稽郡便不走了呢?”
老者苦笑一聲:“這位大人,我等長途跋涉何止千裏,於路上饑寒交迫,已死去無數,如何還走得動?”另外一名青壯又插言道:“自揚州往西南,人煙稀少,去到那裏又能如何!”聽了此話,流民們紛紛點頭。一名少年更說:“聽說那裏還有很多蠻夷之族,專吃我們漢人,如何敢去?”朱鉉、文正赫流民們聽他說的天真率性,都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