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的嚴冬寒風徹骨,人和馬均吐著白氣,朱鉉等人催馬疾行,興高采烈的向上黨奔返。
朱鉉身邊有一高個儒士並轡同行,正是在鄴城新招攬的辛毗。
一路上,辛毗滔滔不絕談論天下之事,朱鉉側耳聆聽極少發言,偶爾將心中的一些疑問提出來請教,辛毗便引經據典再參雜個人見解向朱鉉論說一番,將朱鉉說得連連點點,暗讚辛毗對民政、軍事都有獨到見解,心中著實感謝田豐向自己舉薦此人。想到田豐留在袁紹那裏,不知吉凶如何?又有些擔心,感歎憂慮之間,上黨城已遙遙在望。
“馬文成,派人通知城內的劉先生,我們安然返回,讓他為將士們準備熱飯湯水,讓大家夥暖和暖和身子。”
這一路行來,基本是冷灶冷飯,朱鉉吃得體內寒意不止,手下的兵將們估計也差不多,見著冰冷僵硬的盔餅牙都打顫。
果然朱鉉此令一出,正催馬疾奔的鯤鵬騎將士們都心內一熱,喜悅之情浮於麵上,大喊萬歲者也不乏其人。
“亂號喪什麼,打擾本少爺休息!”
聲音是從朱鉉身後的車內傳來的,溫暖如春的車廂裏,點著火爐,火爐旁躺著袁紹的三公子,袁尚。
朱鉉撤離鄴城時,將袁尚一並帶走,並留書審配,讓他莫要率軍追趕,否則難保袁尚沒有意外。這算是綁架嗎?就算是吧,審配確然未敢率軍追擊,這其中倒是另有緣。
審配這邊,在雪地裏藏了兩天,一直不見朱鉉率軍返回,便急速進軍鄴城,到城下往上一望,城頭上偃旗息鼓毫無動靜,派人進城查看,朱鉉軍早已蹤影全無。審配得報,情知朱鉉已率軍悄悄撤離,隻是沒有直接回上黨,要不審配正好可以伏擊這支騎兵,至於朱鉉率軍去了哪裏自然不得而知。
審配顧不得琢磨那麼多了,急匆匆的率人先包圍了袁紹府,親自進去查看,袁紹家人都安好,隻是袁紹的愛子,三公子袁尚被朱鉉擄走。審配當時就倒抽了口涼氣,心下暗道:“不好!”
為何不好?因為審配是袁紹最親近信賴之人,所以常將心腹大事向他表明。
袁紹生有三子,都很得袁紹喜愛,老大袁譚已被封做青州刺史,現今袁紹又親自提兵去打幽州,而幽州一旦打下來,袁紹便要給二公子袁熙做封地。
至於三公子袁尚,乃是袁紹續弦的正室劉氏所生。人長得與袁紹一摸一樣,俊秀儒雅相貌堂堂,袁紹愛得如掌上明珠般,早早許諾要將自己的大位傳給袁尚。將來,他的兩個哥哥都要受他節製。
朱鉉不知怎麼得了消息,竟然誰都不抓,偏偏擄走了袁尚,這可如何是好?
待得袁尚之母劉氏哭哭啼啼的將朱鉉書信交給審配,審配打開這麼一看,當即“啐”了一口,堂堂鎮南將軍,號稱威武神勇的朱鉉,竟然挾持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威脅審配不得率軍來追。
“夫人,不能信朱鉉的鬼話,三公子在他手裏那哪兒能行?我即刻率軍去追,救不回三公子,我提頭去見主公。”
審配雄赳赳的請命,卻不料柔弱的劉氏,也就是袁紹正室妻子,迎頭就斥了他一聲:“呸!你等見主公不在,便故意懈怠放鬆警惕,才使朱鉉那惡賊率軍進城擄走我的孩兒,現今想將功折罪,打著救我尚兒的名義去追趕朱鉉,實則怕我夫君回來怪罪你等。你們若去追,惡賊真的殺了尚兒該怎麼辦?”
說罷,拿出婦人慣常的手段來,披散著頭發光了腳,在袁紹府的廳堂內哭天喊地,一會大嚷著袁紹快些回來,為家中婦孺做主;一會兒又大罵審配等人無能無德不顧袁尚死活;又聲嘶力竭淒慘地喚著袁尚乳名,把個廳堂內所有人都受其感染,站那兒陪她一起抽泣。
唯有審配杵在原地,既沒法勸也不敢離開,鬧了有個把時辰,劉氏眼看著快背過氣去了,審配這才牙一咬心一橫,稟道:“但憑夫人做主,審配不敢違拗。”一場鬧劇才算結束,審配也無奈拜辭出去,率人去布置鄴城的防備,從此不敢提追擊朱鉉之事。
沒想到,那劉氏還是不放心,又讓審配傳令各郡縣,不得進攻朱鉉軍,否則誅滅三族。審配拿她無法,隻得依命而行,整個冀州境內,是誰也不敢碰朱鉉的這支騎兵部隊。
再回來說朱鉉這邊,眾人等聽聞袁尚不滿的吼聲,也無人願去理睬他。朱鉉乃三軍統帥,堂堂主將,跟個小孩子一般見識那也太說不過了。辛毗極儒雅之人,更不知該如何教訓這個孩童?即使連張逸這樣的草原莽漢,也曉得不能欺辱幼兒,大家來了個麵麵相關,誰也不敢去招惹袁尚,反正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