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記錄簡潔而傳神,不但把當時現場的情況介紹得十分清楚,更把其中的古怪之處全都點明,可見記錄者是個目光銳利、頭腦清晰的人。
可惜的是,如果當時他能克服恐懼,到那銀光附近去仔細觀察,或許就能把這個謎解開了。恐懼是人的本性之一,尤其是在水波動蕩、陰森恐怖的災後現場,大部分人都會選擇趨利避害,及時抽身事外,這也無可厚非。
我又翻過一頁,那裏粘貼著一塊兩寸長、一寸寬的剪報,紙張已經泛黃翹曲。剪報的內容是描述發生在省城某小區的一樁情殺案,已經談婚論嫁的男女發生情變,男人跟女人的閨蜜搞在一起,被女人持刀捉奸在床,先被逼寫下悔罪書,然後又雙雙遭割喉而死。那個案件最讓人困惑之處是在公安局審訊室中,捉奸殺人者被審訊時,提到是“神相水鏡”告訴自己真相,並且她是按照“神相水鏡”中說的手段,懲治了奸夫淫婦。該案結尾,自然是殺人者鋃鐺入獄,先做精神鑒定,後被判決死刑。
意料之中的,這殺人的就是地下超市獲救的女孩子,殺人案就發生在她獲救後的一個月之內。
記錄者在剪報下麵寫了這樣一段話——“大洪水事件後,我又看到了這樁情殺案。打電話找報社的朋友問,確認殺人者正是超市裏獲救的女孩子。冥冥之中,我似乎有所預感,那女孩子由地下超市的絕境中生還後,並非是什麼好事。我不知道‘神相水鏡’是什麼,假定它就是地下超市水麵上那銀光吧。它似乎具有預知未來的力量,告訴那女孩子很多事,並完全指導了她捉奸殺人的全過程。如此來說,銀光就是挑唆者,也是心理誘導者,把女孩子一步步逼上了絕境。我到那地下超市又去過很多次,銀光所在之處,是一長排出售酒水、飲料、礦泉水的櫃台,屋頂和地下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我刻意站在那裏好半天,也沒有遭遇任何意外。關於‘神相水鏡’的詭異事件,我就知道這麼多,也隻能記下這麼多,期望以後有其它古怪事件時,能再跟它相聯係。”
我心頭有種不祥的感覺,“神相水鏡”是寶物、神器,但它給人帶來的卻並非都是吉祥和幸福,而是伴隨著陰謀與殺戮。
現在,我很想見見這所有筆記簿的主人,也想到市中心那家地下超市去親身感受一下,看看能不能跟那女孩子一樣幸運,與傳說中的“神相水鏡”來一次會晤。
我又翻了幾頁,雖然上麵記錄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詭異事件,但都跟“神相水鏡”沒有直接關係,所以我就合上筆記簿,把它放回書櫃裏。
“大洪水事件中出現的銀光就是‘神相水鏡’?為什麼它會出現在那裏?大洪水退卻後,它又去了哪裏?是憑空消失了還是被人卷走了?”這些碎片般的問號彼此沒有任何關聯,讓我根本摸不著頭腦。
如果“神相水鏡”是銀光、銀色的,那我在幻象中所見的那男人指甲上的銀色、手指下地圖上的銀色河流跟“神相水鏡”有關嗎?
我皺眉苦思,把生活中所見的一切銀色物體全都搜索一遍,似乎都沒有什麼玄奇之處,不可能跟“神相水鏡”那樣的神器至寶聯係在一起。
在室內徘徊了幾周後,我在腦中回憶著剛才進來時燕歌行的動作與表情。他好像也是如我這般皺著眉、倚著書櫃、握著手裏的筆記簿,可想而知,他剛剛看完筆記簿中的大洪水事件,也在思考“神相水鏡”究竟是什麼。
“他有什麼發現?他接下來會調查什麼?他與‘省城第一門客’齊眉去談什麼……”我望向書櫃,再望向門口,意識到燕歌行已經依據筆記簿裏的記錄開始追查線索。
門一開,有黑衣人過來稟報:“夏先生,焚化爐已經準備就緒,可以送夏老先生升天了。”
我禁不住心裏咯噔一下子,感歎時間催人、命運多舛。
“走吧。”我跟著黑衣人出去,走進焚化爐所在的那個大廳。
工作人員把爺爺的身體輕輕抬起來,平放在一個耐火陶瓷鋪麵、下麵以鏈條驅動的金屬擔架車上,然後走到一邊,去撳操作台上的綠色開始按鈕。
我突然覺得哪個地方不太對,立刻舉起手:“請暫停,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