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與楚楚嘮嘮叨叨的龔老先生忽然轉向我:“年輕人,你有這樣高明的幫手,實在是三生修來的福氣。老朽隻有這一個兒子——”他指向龔天養,“我一直想給他找一個像楚小姐這樣的好女孩當媳婦,如今終於找到一個,卻是相見太晚。你啊你啊,你得好好珍惜楚小姐。在老朽看來,楚小姐的命相是百聞難得一見的‘夜郎智珠’,誰能娶了她,就等於是擁有了比古時夜郎國更豐厚的金山銀海財富。你啊,真是老朽的克星,先奪了這‘丹鳳朝陽’之墓,又搶了老朽苦苦尋覓了十年的明珠……”
龔天養有些尷尬,因為龔老先生這些話說得太直白,等於是把我和他放在同一杆秤上稱量。
我並不清楚楚楚的來意,但從龔老先生的話裏可以聽出來,應該是楚楚拿我做擋箭牌,婉拒了龔老先生的婚姻建議。
“抱歉,我隻是無心之失。”我沒有揭破楚楚的謊話,模棱兩可地回應龔老先生的詰責。
楚楚也向龔老先生躬身致歉:“老前輩,令郎龔先生是人中龍鳳,將來一定有比我好一萬倍的女孩子來配他。”
龔天養搖頭苦笑:“夏先生,該道歉的是我。家父畢生浸淫於五行、風水、探穴、相麵,以為自己是能夠偷窺天機的智者,反而忘了婚姻大事是需要緣分的。緣分不到,強求無益。所以,我祝福你跟楚小姐能夠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唐晚就在旁邊,龔氏父子說的話肯定令她不快,這是我最擔心的。
楚楚行禮時,我看到了她左手拇指上的確套著一枚泛著青銅鏽綠色的古式戒指。
龍生九種,饕餮是其中之一。將這種上古異獸鑄造於戒指之上,代表的應該是至高無上的權力。所以,我想起了燕歌行之前提到的“楚王令”這件東西。
如果楚楚擁有“楚王令”,那麼她將成為燕歌行的大敵,也會給濟南城帶來一場巨大的暴風雨。
“走吧,我們走吧。”龔老先生發話了。
他幾番打量我,一邊看一邊捋著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搖頭。
楚楚躬身相送:“龔老先生再見。”
龔老先生仍舊心有不甘:“年輕人,你真是天降橫福啊,一定要珍惜才是。”
龔天養對於父親的話隻是報以苦笑,又站在龔老先生後麵向我連使眼色。
我心領神會,隻是陪著笑臉,任由龔老先生嘟嘟囔囔。
燕歌行揮手,有人送上一個鼓鼓的大信封。
“龔老先生,尋穴辛苦,這是我和小夏的一點心意。”他說。
龔老先生搖頭:“算了,我不能貪他人之功。如果你們要感謝,就感謝楚小姐吧。江南人才濟濟,這次我算是真的見識到了。老朽老了,卻不糊塗,知道什麼錢該拿,什麼錢不該拿。”
燕歌行轉身望著楚楚,楚楚隻是文靜淡定地微笑,並不多說一個字。
“要下雨了?”辛藍白忽然說了一句。
所有人抬頭望天,但天空風輕雲淡,根本沒有要下雨的跡象。
“哈哈,哈哈!”辛藍白笑了兩聲,向我揮手,“我不是氣象預報專家,說錯了的地方,大家多海涵,哈哈哈哈,回見回見。”
龔天養攙扶著龔老先生,一起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燕歌行做了個手勢,有四個年輕人跟過去,與其說是護送,不如說是監視。
唐晚碰了碰我的手,幾乎無聲地傳遞過來一個訊息:“有急事。”
我有些詫異,但轉眼看她時,她的臉色已經變了。
“小夏,大事過去,你也可以歇歇了。”燕歌行說。
我的確累了,隻是還不到歇息的時候,因為楚楚還在燕歌行的包圍之下。
龔老先生剛剛說的那些話,已經把我跟楚楚隱約連在了一起,我如果就這樣走了,就等於是不負責任。
“楚小姐,我們即將回城,你要不要一起走?”我問。
“叫我楚楚。”楚楚咬著唇微笑。
山風越來越猛烈了,她的較小身軀在風中飄飄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