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夏哥,怎麼不說話了?”肥羊問。
我抬起頭,正色告訴他:“肥羊,你做得很對,如果華人中的黑客高手都能有你這樣的做事原則,我們中國大陸的主機就相對安全了。”
他摸著自己的尖下巴怪笑:“夏哥,這是做人的覺悟問題。我從小接受國家義務教育,在青龍街小學待了七年,其中包括留級一年,又在濟南五中待了三年,最後好不容易托人進了濟南七中,好說歹說上了一年半……總共十一年半的教育下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道理就是‘中國人團結就是力量’。我們國家有十幾億人口,隻要不起內訌,不自己鬥自己,就這麼安安穩穩發展下去,再有十個日本也不能把咱們怎麼地。就怕是,有人為了錢甘當賣國狗,去抱日本人的大腿,人家丟根骨頭下來,就好幾條狗搶破頭。我原先班裏學習好的同學,有幾個剛考上大學就跑日本做交換生去了,半年多回來,個個都裝得像日本人,進門出門脫鞋鞠躬,低頭抬頭又是‘沙揚娜拉’又是‘阿裏嘎多’。我就他奶奶的嗶了狗了,日本有什麼好?去半年回來就變成半個日本人,要是去三年的話,還不整個變成鬼子了?我上學少,學不了日語,看到日本這倆字就想到脫衣舞女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他奶奶的,不說這個,咱哥倆喝酒!”
我們三個一起舉起酒瓶,當的一聲,大力碰在一起。
肥羊是一個有正義感的黑客,能把他拉進“鏡室”,也是一件好事。
二十一世紀步入飛速發展的互聯網時代,一名黑客高手所起的作用,勝過一個商業團隊,或是一支武裝軍隊。
肥羊酒量極大,喝得興起,脫掉了帽衫,隻穿著裏麵的背心。
他的左邊肩頭紋著一條探爪過肩龍,右邊肩頭紋著一隻跨步登山虎,針腳細密,形象逼真。
“那紋身不錯。”我真誠讚歎。
“哈哈,看到這紋身我就想起來了,前一陣去山大的圖書樓應聘網管,本來所有的筆試、麵試都過關了,就在簽合同之前,不小心露出了這兩個紋身,被人事科的領導直接槍斃。他們給出的理由是,有紋身的人進學校,會帶壞了那些好學生們。我當場就把合同撕了,摔在那領導臉上。這些人的思想不知道停留在什麼年代,紋身帶壞學生?我們看足球、籃球、羽毛球,多少運動員身上都帶著紋身?貝克漢姆那樣的大明星照樣是把身體紋了個遍,還有梅西、林丹……別的不說,就連玉羅刹身上也有紋身,哈哈哈哈……”
肥羊開心地大笑,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說走了嘴。
我和曲齡對視了一眼,各自喝酒,並不立刻揭穿他。
自從接觸到玉羅刹的資料以來,任何地方都沒提到過紋身的事。我無法猜測肥羊是從哪裏獲得這條線索的,但他隻要說出來,就不會是空穴來風。
“喝酒喝酒,夏哥,曲小姐,喝,喝個痛快,不醉不歸!”肥羊站起來,舉著酒瓶,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我又遞給他一瓶剛打開的啤酒,裝作不經意地問:“肥羊,玉羅刹身上是什麼紋身?在哪個位置?”
肥羊一怔,剛剛接過的酒瓶從掌心裏滑落,跌在地上,玻璃碎片亂飛。
“說說看,紋身的事。”我繼續逼問。
“我沒說,我沒說過,我什麼也沒說過!”肥羊矢口否認。
我死死地盯著他,確信他還有另外一些秘密沒說出來。
肥羊站起來,酒醒了一半,看看我,再看看曲齡,茫然地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別問我,別問我……”
曲齡也沒說話,隻是拿起了桌上的不鏽鋼小勺,隨手一拗,勺柄就變成了一個句號。
“說吧,我們為你保守秘密。”我催促他。
曲齡把小勺扔在桌上,沉聲說:“肥羊,我以為,我們之間應該沒有秘密,尤其是跟玉羅刹有關的。如果你還想跟‘51地區’合作下去,如果你想加入‘鏡室’混一個體麵的好工作,如果你想獲得夏先生的賞識,如果……還用我繼續說下去嗎?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在這種時刻如何選擇?”
肥羊雙手抓著自己的尖下巴,瘦骨嶙峋的雙臂青筋根根暴凸起來,顯然心中已經矛盾到極點。
他那雙本來就陷落極深的大眼睛此刻更是瞪得溜圓,眼珠子向左轉看看我,又向右轉看看曲齡。
“別多想了,說吧。”我又催促。
“說了,就會發生很詭異的事。我已經害死了一個人,不想再害死你們——”肥羊歇斯底裏地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