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之下,桑青紅的臉色十分凝重,似乎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是出於她的初衷,隻是不得已而為之。
“隻能如此嗎?”我稍有遲疑。
任何一個哪怕是隻上過小學的人,都知道輻射給人體帶來的巨大危害。
如果“靈魂解析”這種行為是針對於已經失去生命的人,那麼輻射是完全無需考慮的。現在,如果我走進去,成為試驗對象,結果又會如何?
桑青紅長歎:“如果我可以替代你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走進去。可是,跟‘神相水鏡’有關的秘密全都藏在你心裏,隻有你能解答,任何人不能代替。”
我忽然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因為一直以來我也在探索“神相水鏡”的秘密,並且甘願為了揭開秘密而付出一切。可是,如果必須暴露在強輻射之下才能達成所願,我該如何進退?
“天石,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了。”桑青紅補充。
我用力攥緊了雙拳,掌心裏已經滿是冷汗。
“這裏有全球頂級的防輻射裝備,保證你哪怕是一根頭發絲都不會暴露在射線之下。你隻需要走進去,接受射線的三百次全身掃描,也許就能大功告成,找到‘神相水鏡’的下落。夏氏一族的未來,全都維係在你身上了。天石,你再想想,如果你大哥夏天成遇到這樣的事,會怎樣處理?”桑青紅繼續開導我。
我記起了大哥的模樣,他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既能跟街痞無賴對戰爭強鬥狠,也能大膽挑戰任何靈異事件而毫發未傷。他仿佛是為戰鬥而生的,每一天都在開拓自己的世界,永不止步。
曲水亭街乃至整個老城區的人都知道,夏天成是大將之才,未來一定能成為年輕人的領袖,創造不朽的事業。
他在同齡人中是那麼突出,所有人跟他比,就像拿著星星去跟月亮相比,根本不在同一檔次上。
如果他在這裏,也許毫不猶豫就走進那玻璃結構中去,一手揭開“神相水鏡”的秘密。
我考慮了至少三分鍾,掌心裏的汗幹了又有,有了又幹,如此三四個來回。
“你不肯去,我也不勉強你。”桑青紅有些失望地說。
“抱歉,我還沒有下定決心。”我苦笑一聲,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沿著鼻梁兩側流下來,落在唇上,鹹澀難當。
我一個人死,死不足惜,但我是夏氏最後一個男丁,如果不顧一切,草率行動,萬一釀成大禍,就對不起夏氏的列祖列宗。中國人信守“傳宗接代、名門望族”的理念,假如我非但不能光耀門楣,反而令夏氏斷子絕孫,那我犯下的罪過真的是九死莫贖了。
“如果你父親在這裏、你母親在這裏、你爺爺在這裏——也許情況真的就不同了。”桑青紅滿臉苦澀,搖頭歎息,看來對我失望之極。
“你知道我父母的事?”我從她話裏聽到了最重要的東西。
“我隻知道一點,他們為了尋找‘神相水鏡’在蜀山一帶火拚‘七王會’的高手,最終不知所蹤。在踏上尋找‘神相水鏡’的不歸路之前,他們一個是行業內很優秀的律師,一個是煙草行業的中層領導,完全可以不顧祖宗遺訓,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結果,當他們探知消息後,毅然拋棄都市中的完美生活,直奔蜀山而去。與他們比,任何自私的人都會低頭慚愧、汗出如漿。天石,我們離開吧,看起來我還是高估了你……”
我一點都不記得父母的模樣,更不知道他們過去的事。
“等一下——”我舉手阻止桑青紅,腦子裏亂哄哄的,已經方寸大亂。
“怎麼?”桑青紅問。
我不再猶疑,而是慢慢地理清情緒,一字一句地回答:“我去,為了我的父母,我不能做懦夫。”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我必須知道父母去了哪裏、到底遭遇了什麼,決不能讓他們就此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假如他們真的亡故於“七王會”的圍攻之下,那麼我將窮畢生之力,將七王會的領袖與黨羽一個個殺光,為父母報仇。
桑青紅又驚又喜;“真的,你想通了?”
我堅定地點頭:“想通了,我父母做過的事,我也可以毫不猶豫去做。死就死了,至少也能一家人團圓。”
從記事起,我就夜夜思念父母,從未有一夜中斷過。
現在,如果“鏡室”能幫助我找回跟他們有關的記憶,那是天大的好事。為了找回他們,我情願冒輻射致死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