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人的話似乎有些道理,因為“囚龍”一說也是相術學的小小忌諱。
相術學中是這樣描述“囚龍”之相的:龍囚籠中,誌不得伸。遠離海天,舉步維艱。風雲際會,不可預期。患得患失,悲喜參半。見龍於囚,囚期未止。隙中窺天,空留遺憾。
所以說,昔日大隋朝“靠山王”楊林雖然掌控著天下精兵強將,卻無法抵擋命運的桎梏,由一對“囚龍棒”成名於江湖,卻也因“囚龍”的讖語,最終與大隋朝一同滅亡於“一字長蛇陣”中。
相術一學,不可不信。因為神、人、鬼三界之中,人隻不過是占據了“地利”,而真正明了天時、掌控天機、深諳天道的,是神而不是人。神在天而人在地,神為掌握無上權柄者,人在神的眼中,不過是小小螻蟻而已,神的命運之手輕輕撥弄,人就顛沛流離,不得善終。
如果有人手中有“囚龍”之相,那麼也肯定不是什麼吉兆。即使是在和平年代,也會不斷遭受意外之險。
“我說過,我們沒有時間了。”這是那年輕女人的聲音,“七王會才不會好心給我們翻身的機會,目前在濟南,奇術師雖多,但大家都在作壁上觀,能夠跟我們聯手、分擔夏氏一族危機的,一個都沒有。今日你們也都看到了,每一個人都遠避二十步之外,生怕‘鳳舞九天龍悲回’的針法波及到他們,破壞了他們的好運。在我看來,不管是‘囚龍’還是‘握龍’,我們夏氏一族隻要保住一條大龍,死守龍脈,就能撐過這一關。我們既然能改變天石的‘握龍’,也就有機會打開天成‘囚龍’的枷鎖,把囚禁的龍放出來,讓它騰空而上,夏氏一族的困境也就打開了。”
聽聲音,他們就在我的右方二十步之外。
我忍著後腦的痛,慢慢轉頭,望著那個喂我喝水的人。
那是一個十歲上下的男孩,頭發極短,臉型方正,濃眉大眼,虎頭虎腦。他的左手中托著一隻大碗,濃重的藥味從碗中不斷地散發出來。
“你醒了?我去叫大人來,他們都在隔壁說事。”他說。
我立刻叫住他:“不……不用,我有事,請你幫忙……”
他眨了眨眼睛,大力地點頭:“你說吧,隻要是我能做到的。”
我雙手一撐,艱難地坐起來。
此刻,我的身下是一張半舊的木床,旁邊疊放著粗布的被褥。
天仍然很暗,旁邊的木桌上放著一盞台燈,一圈昏黃的光透過台燈的布罩子散發出來,晦暗不明,令人十分壓抑。
“我看看……你的手掌,我懂一點相術,你掌心裏,是不是有條龍?”我友善地微笑著,免得驚嚇了他。
“好,你看。”他把大碗和勺子都放在桌上,然後把雙手伸到我麵前。
男孩的雙手指型勻稱、骨節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堅持習武的結果。
他掌心裏的紋路非常清晰,一絲多餘的亂紋都沒有。就在他的左手掌心三大主線紋之間,若隱若現地伏著一條一寸長的小龍。可惜這裏沒有印台,否則的話,隻要讓他用手掌按進印台裏,再向白紙上按,一定能得到一個清晰的龍形掌印。
那條龍的龍頭向著虎口,龍尾指向小指的根部,恰好與三大紋呈十字相交。值得注意的是,那條龍是蜷伏著的,身體、腳爪根本沒有伸展開來,看上去十分憋屈。其實,在近現代所有的書畫作品、媒體影像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態的龍,幾乎所有的龍的形象都是禦風而行、騰飛萬裏,舒展到極致,也灑脫到極致。
所以,隻要有相術知識的人,隻要看到這男孩的手相,立刻就會做出“囚龍”的判斷。
年輕男人說得果然沒錯,“鳳舞九天龍悲回”的針法如果施加在這個男孩掌上,幫助他擺脫“囚龍”的窘境,那才是大道。
“你有很好的手相。”我歎了口氣,隻能用這樣的話來安慰他。
“是嗎?好多叔叔伯伯們都說,這條龍很厲害。我有好多小夥伴,他們手心裏什麼都沒有。”男孩笑起來。
“你的弟弟呢?他手心裏有什麼?”我問。
男孩搖頭:“什麼都沒有,他還那麼小,手紋還沒長出來呢。”
我立刻明白了,那嬰兒的“握龍”手相還沒形成,隻是初露端倪,所以“逆天改命之術”更容易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