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急電來。”我說。
中年人立刻向前兩步,從腋下夾著的公文包裏抽出一疊電文紙,恭恭敬敬地呈送給我。
在很多曆史資料中,我看到過舊政府使用的各種電文紙,而元首發布急電時,報務員會使用特殊材質的電文紙,獨此一種,絕無仿造。看到這些長方形、紙質厚實、綠色暗格的紙,我相信它就是專屬於舊政府元首專用的。
電文很簡單,每一頁上都是完全相同的寥寥數句,內容為:“急令,火車最高速,抵達後速來晉見。”
十二封急電,如同當年嶽鵬舉接到了南宋宋高宗趙構的十二道催命金牌。
“這些急電,我都沒有聲張,都扣在這裏。”中年人說。
我把電文紙放在麵前的茶幾上,一時間沉默不語。
時間在向前走,火車也在向前走,每一分鍾,玉羅刹都在走向毀滅。
我當然知道抗命的後果,元首曾經以“抗命”為理由槍斃功勳赫赫的重臣,包括主政山東的那位名聲還算不錯的韓主席在內,至少已經超過百人。
如果抗命,火車到不了終點,元首麾下的斬立決營就會“迎接”出來,登車索命。
“你怕不怕?”我向身邊的人問。
她思索了一陣,才遲疑地回答了一個字:“怕。”
在很多影視劇中,每個女人到了這時候,都會大義凜然地回答“不怕”二字。
我從這一個“怕”字上讀到了玉羅刹的無奈。
世人全都珍惜生命,即使是傻子也知道活著的可貴。她身為聰慧決定的苗疆大煉蠱師,焉能不知道懼怕?
“主任,每個人都怕,每個人都隻有一條命。我也怕,兄弟們都怕。”那中年人悄聲說。
“我不怕。”我搖搖頭。
在這個時候,隻有我挺立不倒,才能穩定軍心。
“傳我命令,立即停車,抗命者,斬立決。”我冷聲喝令。
中年人皺眉,但不再勸誡,轉身向車廂門口走去。
“你們也退下吧。”我向那群年輕軍人下令。
他們由另一扇門退出去,有幾個轉身之前,還偷偷瞄了玉羅刹幾眼。
玉羅刹的美有目共睹,並非隻有我為她所迷。
車很快就要停下來,但隻是停在鐵軌上,並沒有任何安全保障可言。
“未來會變得更艱難。”我說。
“你跟我說過,還有最後一張保命符,關鍵時刻拿出來,就能讓我們轉危為安,你忘了嗎?”她問。
車廂右側的角落裏,放著一隻半人高的精鋼保險櫃。
玉羅刹一邊說,一邊指向那保險櫃。
“那保命符就在裏麵,拿出來交給元首,也許我們就能從此後無憂無慮地雙宿雙飛了。”她說。
“是嗎?”我苦笑起來。
現在的我,就是那個特務頭子。縱觀曆史,“君子無罪懷璧其罪”的例子數不勝數,尤其元首也是熟讀曆史的,他絕對不會礙於麵子手軟,也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勸諫而改變主意。
他是執掌天下大事的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任何人的生死都在他的指縫中、牙縫中。
我看清了,正是因為那特務頭子執著地進入苗疆發掘到了玉羅刹,才讓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火車停下來,隆隆聲停止了。
窗外,是一片黑壓壓的老鬆林,看上去十分陰森可怖。
“打開保險箱,可以嗎?”玉羅刹說,“既然元首要裏麵的東西,就給他好了。我們幹幹淨淨地走,不留一點兒後患。”
我大步走過去,看著保險箱上散發著寒光的密碼鎖轉盤。
“打開吧。”她在沙發上遠遠望著我,並沒有跟過來。
“這裏麵是‘神相水鏡’。”我說。
“不管是什麼,元首要的話,就讓曾管家都交給他。”她說。
我低頭看著轉盤,那轉盤能夠反光,從那裏就能看見玉羅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