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曉生眼中掠過一絲古怪的漣漪,他望著嶽不群,輕輕搖頭:“你錯了,今日之戰,任何人都不可能成為你的擋箭牌。我潛伏隱忍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在這一刻取你性命。我們之間,總要有一個人倒下去。我一直以你為老師,虛心求教,就是為了有一日親手打殺你,將你踐踏為齏粉浮塵。他是誰,與我何幹?”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所以一個人的心思有多縝密,眼睛裏的變化就有多複雜。
“沒錯。”秦王點頭。
“你們真的不怕我殺了奇術之王?”嶽不群問。
我在突然之間被抬高到了“奇術之王”的位置,滿心苦澀,隻得連連苦笑。姑且不論我的奇術水平到底如何,就算嶽不群說了這樣的話,也不能把我跟“奇術之王”的稱號之間劃上等號。
“你何以斷定他是‘奇術之王’?天下之大,奇人異士多如過江之鯽,比他水平高的不可勝數,不是嗎?”秦王反問。
百曉生忽然慢慢地打了個哈欠,向嶽不群一指:“如果你想拖延時間,不如想一個另外的理由,至少要有點說服力才行。現在,我已經有點期待接管櫻花別墅了,因為這裏真的已經被你建設成為當之無愧的‘黑客帝國’,透過無形的網絡,連接著全球各地的信息脈絡。為此,我必須向你說聲‘謝謝’。”
在場四人都在當世少有的智者,所以任何一個人開口時,另外三人都冷靜而謹慎地聽著,不肯放過一個字,也不敢放過其他人臉上的任何表情。
“別裝了,我們都很清楚,夏天石就是這一代的‘奇術之王’,或者可以稱為‘準奇術之王’。隻不過,他還沒有真正表現出非凡的才能,讓人誤以為他並非千裏馬,而是一匹愚鈍平凡的駑馬。你們如果不在乎,我就殺了他。蛇無頭不行,雁無頭不飛,你們中國的奇術界少了真正的‘奇術之王’做領袖,以後的發展隻會越來越式微,直到一蹶不振,奇術徹底失傳。現在,你們要不要試試?”嶽不群獰笑起來。
作為他的人質,我沒有任何話說,而且百曉生的眼神每次有意無意掃過我的時候,都給我傳達了一種信息——“不要動、不要反抗、等待時機。”
“別浪費時間了。”百曉生說。
如果雙方達不成共同意見,那我隻能自救,免得真的在嶽不群的武器下做鬼。
“幾位,能不能聽我說一句話?”我低聲叫。
“說。”百曉生回答。
“第一,我不是‘奇術之王’,不是你們雙方交惡的源點;第二,任何對峙,隻要條件合適,都可以談得攏;第三,這個世界早就不是單打獨鬥的世界了,而是講究合作與融合。像你們這樣,打打殺殺不止,隻會給其他人帶來機會。現在,聽我說,大家各自放手,後退三步,就此停止征戰……”
嶽不群似乎被我說動,雙臂漸漸放鬆。
“你的觀點,我不敢苟同。”百曉生冷笑,“非我族類,其心必殊。你跟一個日本來的大忍者講中國道理,怎麼可能講得通?不過是對牛彈琴而已。”
“依你看,又該如何?”我不動聲色地問。
“善心動不了惡魔,隻有以殺止殺,才是最根本的解決辦法。”百曉生回答。
他的語氣如此強硬,根本就沒有給嶽不群留下後路,等於是逼著嶽不群動手。
“轟隆”一聲,我和嶽不群站立的地方發生了坍塌,兩人向下直墜十幾米,然後跌在一個冷森森的沙坑裏。
“喀嚓、喀嚓、喀嚓”,頭頂上連續傳來機括發動的聲音,然後十幾道鋼門橫向滑動,把我們墜落的通道嚴密地封鎖住。
嶽不群輕輕地起身,走出沙坑。
啪的一聲,他舉手打了個響指,這個地底空間裏立刻燈火通明。
沙坑的麵積約有二十平米左右,沙子極細,深度約為一米,所以百分之百能夠抵消人從高空墜落的衝擊力。
我向四周看,除了沙坑,這裏還有約兩百平米的長方形空間,周邊全都擺滿了大型的電腦機櫃,總共有數百台之多。所有機櫃的指示燈都在跳躍閃爍,顯示它們都在正常運行。
“狡兔三窟,虛實莫辨。”嶽不群笑起來,“我在這裏經營了十幾年,所有的防衛手段都用上了,別人想輕易撼動我,真的是打錯了算盤——也包括你。”
刀仍然在他體內,半藏半露,但血已經止住。
“我是不會死的,除非這些機櫃停止運行。”他又說。
我忽然明白過來,原來我們大家都完全低估了嶽不群,也低估了日本忍者這個獨特的江湖群體。
貓有九條命,日本忍者大概也是如此。
“佩服。”我從沙坑裏站起來,無法表達此刻的複雜心情,隻說了這兩個字。
“該說佩服的是我,你的偽裝功夫真是好極了,直到剛剛,我才悟到,你就是真正的奇術之王——不要問我的判斷依據,直覺不會騙人,你深入我的‘不死鳥’奇門遁甲大陣中,從頭至尾沒有一秒鍾的迷失,思想根本不受任何羈絆。很少有人能做到這樣,可是你不但做到了,而且利用了我的陣術力量,將個人的思想境界無限擴展放大,與過去的某種真實場景聯係起來。在奇術的知識領域中,那叫‘跨界’。隻有思維能力出類拔萃的人,才能做到隨心所欲地‘跨界’。告訴我,你在過去看到了什麼?”